收治傷兵的營地便在不遠處,但事實上,每一場戰斗之后,隨軍的大夫總是數量不夠的。寧曦挽起袖子端了一盆熱水往寧忌那邊走了過去。
擔架布棚間放下,寧曦也放下熱水伸手幫忙,寧忌抬頭看了一眼——他半張臉上都沾滿了血漬,額頭上亦有擦傷——見識兄長的到來,便又低下頭繼續處理起傷員的傷勢來。兩兄弟無言地合作著。
看到這一幕,渠正言才轉身離開了這里。
事實上,寧忌跟隨著毛一山的隊伍,昨天還在更北面的地方,第一次與這邊取得了聯系。消息發去望遠橋的同時,渠正言這邊也發出了命令,讓這支離隊者迅速朝秀口方向匯合。毛一山與寧忌等人應該是迅速地朝秀口這邊趕了過來,西北山間第一次發現女真人時,他們也恰巧就在附近,迅速參與了戰斗。
寧曦過來時,渠正言對于寧忌能否安全回來,事實上還沒有完全的把握。
跟隨軍醫隊近兩年的時間,本身也得到了良師教導的小寧忌在療傷一道上對比其他軍醫已沒有多少遜色之處,寧曦在這方面也得到過專門的教導,幫忙之中也能起到一定的助力。但眼前的傷員傷勢委實太重,救治了一陣,對方的目光終于還是漸漸地黯淡下去了。
寧曦這幾年跟隨著寧毅、陳駝子等人學習的是更大方向的運籌帷幄,這樣殘酷的實操是極少的,他原本還覺得兄弟齊心其利斷金一定能將對方救下,看見那傷員漸漸死去時,心中有巨大的挫敗感升上來。但跪在一旁的小寧忌只是沉默了片刻,他試探了死者的鼻息與心跳后,撫上了對方的眼睛,隨后便站了起來。
“哥,我們去那邊幫忙。”
寧曦反應過來,跟隨而上。
兄弟倆作為搭檔,此后救下一名重傷者,又為一名輕傷員做了包扎,軍營棚下到處都是走動的軍醫、護理,但緊張氣氛已經減弱下來。兩人這才到一旁洗了手和臉,慢慢朝軍營一側走過去。
夜空中漫天星斗。
寧曦望著身邊小自己四歲多的弟弟,猶如重新認識他一般。寧忌扭頭看看四周:“哥,初一姐呢,怎么沒跟你來?”
“她在望遠橋那邊領著女兵幫忙,爹讓我過來與渠叔叔他們聊聊之后的事情,順便看你。”寧曦說著,這才想起一件事,從懷中拿出一個小小的包裹來,“對了,初一讓我給你帶的米糕,已經全涼了……我也餓了,咱們一人吃一半吧。”
“初一姐給我的,你怎么能吃一半?”
“給你帶了一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吶,你要大的一半還是小的一半?”
“我是習武之人,正在長身體,要大的。”
“你不知道孔融讓梨的道理嗎?”
“我知道啊,哥如果是你,你要大的還是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