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消息的確認,一如既往的還是能給人以巨大的沖擊。寧毅站在山間,被那巨大的情緒所籠罩,他的習武鍛煉多年未斷,奔跑行軍不在話下,但此時卻也像是失去了力量,任由心情被那情緒所支配,怔怔地站了許久。
作為勝利者,享受這一刻甚至沉溺這一刻,都屬于正當的權利。從女真南下的第一刻起,已經過去十多年了,那時候寧忌才剛剛出生,他要北上,包括檀兒在內的家人都在阻止,他一生縱然接觸了許多事情,但對于兵事、戰爭終究力有未逮,世事濤濤而來,不過硬著頭皮而上。
輾轉十多年后,終于擊潰了粘罕與希尹。
漢中城外斬殺設也馬后,一眾女真將領護著粘罕往漢中逃亡,唯一還有戰力的希尹于漢中內外構筑防線、調動船隊,預備逃亡,追殺的軍隊一路殺入漢中,當晚女真人的反抗幾乎點亮半座城池,但大量破膽的女真部隊也是拼命奔逃。希尹等人放棄頑抗,護送粘罕以及部分主力上船東進,只留下少量部隊盡可能地集結潰兵逃竄。
整個漢中戰場上,潰敗流竄的金國部隊足有數萬人,華夏軍迫降了一些,但對于大部分,終究放棄了追趕和殲滅。事實上在這場慘烈的大戰當中,華夏第七軍的犧牲人數已經超過三分之一,在混亂中脫隊走散的也不少,具體的數字還在統計,至于輕重傷員在二十五這天還沒有計數的可能。
粘罕走后,第七軍也已經無力追趕。
戰況的慘烈在小小的紙張上無從細述。
渠正言從一旁走過來,寧毅將情報交給他,渠正言看完之后幾乎是下意識地揮了揮拳頭,隨后也站在那兒發愣了片刻,方才看向寧毅:“也是……先前有所預料的事情,此戰過后……”
“死的人太多了……”寧毅道。
對于寧毅這句話,渠正言有點接不下去,戰爭自然會有傷亡,第七軍以不滿兩萬人的狀態擊潰粘罕、希尹十萬大軍,斬殺無算,付出這樣的代價固然殘酷,但若這樣的代價都不付出,未免就有些太過天真了。他想到這里,聽得寧毅又說了一句:“……該死的不死。”這才明白他是想到了其他的一些人,至于是哪一位,此時倒也不必多猜。
當下道:“要不要讓隊伍停下來、歇一歇,告訴他們這個消息?”
寧毅搖了搖頭。
“繼續走,就當拉練。”
他這話說完,便也小跑著奔向前方。旗幟飄揚,長長的隊伍穿山過嶺。遠處的天空中云層翻滾,似會下雨,但這一刻是晴天,陽光從天的那頭照射下來。
如此,隊伍又在陰云與風雨中前行了幾日,至四月二十九這天,寧毅抵達漢中附近,越過山坡時,秦紹謙領著人從那邊迎過來,他仍舊獨眼,一身繃帶,傷勢尚未痊愈,頭發也亂糟糟的,只是傷藥的氣息中笑容豪邁,伸出未受傷的右手迎向寧毅。
“我們勝了。覺得怎么樣?”
“除了帥氣沒什么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