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聞某安置在此的六女兒龍珺,非聞某自夸,一等一出色的人才,我見猶憐哪。若真能好好地安排一番,想想,若是進了寧家、秦家的大門,哪怕一開始為一小妾,日后也有大用啊諸位……聞某雖有這幾位女兒,可苦于沒有消息、渠道,對那寧毅長子,早幾日只是遠遠地見了一眼,人生地不熟,找不到可靠辦法、連安排也無從安排啊……”
我每天都在你身邊呢……寧忌挑眉。
“……還好今日有山公與諸位前來,山公學識地位,執成都諸公牛耳,天下誰人不為之景仰……”
“當不得當不得……”老者擺著手。
“……聞某也知此計策手段,有些上不得臺面,可當此時局,聞某愚鈍,只能想些這樣的法子了。諸位,那寧毅口口聲聲想要滅儒,我等學生得儒門圣賢兩千年恩澤,豈能咽下這口惡氣。戴夢微戴公,雖然手段偏激,可說的乃是正理,你不用儒家,手段激烈,那無非是五十年戰亂,再死千萬人罷了……聞某培養幾位女兒,眼下不求回報,但求報效儒家,令天下眾人,都能明了黑旗之禍,能防備未來可能之滔天大劫,只為……”
他一番慷慨,隨后又說了幾句,眾人面上皆為之肅然起敬。“山公”開口詢問:“聞兄高義,我等已然知曉,只要是為了大義,手段豈有高下之分呢。當今天下危殆,面對此等魔頭,正是我等聯手起來,共襄義舉之時……只是聞公人品,我等自然信得過,你這女兒,是何背景,真有如此可靠么?若我等苦心籌謀,將她送入黑旗,黑旗卻將她策反,以她為餌……這等可能,不得不防啊。”
這位山公問的也是理所當然的問題,倒是房梁上的寧忌微微愣了愣,眼前一亮。沒錯啊,還有這樣的做法……旋即又苦惱起來,他一開始想著若這聞壽賓一直碰壁便多看看笑話,若是釣出幾條大魚,之后便手起刀落,將這些傻瓜一網打盡,可到得現在……那我現在還殺不殺她們,還要不要揭穿這件事?
題目有點超綱,對于才十四歲又相對直來直往的他來說,一時半刻難以計算出一個結果來。下方聞壽賓已經在解釋:
“……我這女兒龍珺,日日受我講解大義熏陶……且她原本乃是我武朝曲漢庭曲將軍的女兒,這曲將軍本是中原武興軍偏將,后來為劉豫征調,建朔四年,強攻小蒼河,慘死于黑旗軍之手。龍珺家破人亡,方才被我買下……她自幼熟讀詩書,父親去世時已有八歲,因此能記住這番仇恨,同時不恥父親當年聽從劉豫調遣……”
“如此一來,此女心有大義,相必也是聞先生教得好。”
有殺父之仇,又對父親聽從劉豫感到羞恥,有贖罪之心,且聞壽賓已對其洗腦八年,如此一來,事情便相對可信了。眾人贊嘆一番,聞壽賓召來下人:“去叫小姐過來,見見諸位客人。你告訴她,都是貴客,讓她帶上琵琶,不可失禮。”
下人領命而去,過得一陣,那曲龍珺一系長裙,抱著琵琶踱著輕柔的步子逶迤而來。她知道有貴客,面上倒是沒有了深深的郁結之氣,頭低得恰到好處,嘴角帶著一絲青澀的、小鳥般羞怯的微笑,看來拘謹又有分寸地與眾人見禮。
寧忌在上頭看著,覺得這女人確實很漂亮,說不定下方這些臭老頭接下來就要獸性大發,做點什么亂七八糟的事情來——他跟著軍隊這么久,又學了醫術,對這些事情除了沒做過,道理倒是明白的——不過下方的老頭子倒是出乎意料的很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