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起門來,他能在云中府殺掉任何人。但從此之后,金國也就算完了……
***************
“……一條大河波浪寬,風吹稻花香兩岸……”
陰森的牢房里,星光從小小的窗口透進來,帶著古怪腔調的歌聲,偶爾會在夜里響起。
自六名女真王爺一齊審問后,云中府的局勢又醞釀、發酵了數日,這期間,四名囚犯又經歷了兩次過堂,其中一次甚至見到了粘罕。
城市經歷了一次戒嚴,但第二日便又解除掉了。最里間的瘋子有時候會跟“小高”詢問起外界的情況,高仆虎適應了這種冒犯,也會隨口地說起一些。當然,他能接觸的層級不高,有些時候看到的表象,已經是高層爭斗扯皮透出來的邊角料了。
雖然“漢夫人”泄露情報導致南征失敗的消息已經在下層傳開,但對于完顏希尹和陳文君,正式的抓捕或下獄在這幾日里始終沒有出現,高仆虎有時候也忐忑,但瘋子安慰他:“別擔心,小高,你肯定能升官的,你要謝謝我啊。”
高仆虎便也會說一句:“那就謝謝你啦。”
他便在夜里哼唱著那曲子,眼睛總是望著窗口的星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牢房中其他三人雖然是被他連累進來,但通常也不敢惹他,沒人會隨便惹一個無下限的神經病。
哼那歌曲的時候,他給人的感覺帶著幾分輕松,瘦弱的身體靠在墻壁上,明明身上還帶著各種各樣的傷,但那樣的痛楚中,他給人的感覺卻像是卸下了山一般沉重枷鎖一樣,正在等待著什么事情的到來。當然,由于他是個瘋子,或許這樣的感覺,也只是假象罷了。
四名犯人并沒有被轉移,是因為最關鍵的過場已經走完了。好幾位女真實權王爺已經認定了的東西,接下來人證就算死光了,希尹在實際上也逃不過這場指控。當然,犯人當中外號山狗的那位總是為此惴惴不安,害怕哪天晚上這處牢獄便會被人放火,會將他們幾人活生生的燒死在這里。
他因此每天晚上都睡不著覺。
這一天的深夜,那些身影走進牢房的第一時間他便驚醒過來了,有幾人逼退了獄卒。為首的那人是一名頭發半白的女子,她拿起了鑰匙,打開最里頭的牢門,走了進去。牢房中那瘋子原本在哼歌,這時候停了下來,抬頭看著進來的人,然后扶著墻壁,艱難地站了起來。
在牢房當中這么些時日,山狗見那瘋子的模樣都是很討嫌很憊懶的,不管誰來,他就在那稻草堆上躺著或是坐著,若不是抓了他起來,他對著誰都顯得無所謂,但只有這一次,他是主動的站起來。
當然不久之后,山狗也就知道了來人的身份。
只見兩人在牢房中對望了片刻,是那瘋子嘴唇動了幾下,隨后主動地開了口,說的一句話是:“不容易吧……”
頭發半百的女人衣著貴氣,待他這句話說完,猛的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臉上。這聲音響徹牢房,但周圍沒有人說話。那瘋子腦袋偏了偏,然后轉過來,女人隨后又是狠狠的一巴掌。
腦袋還是晃了晃,名叫湯敏杰的瘋子微微垂著頭,先是曲起一條腿,隨后曲起另一條腿,在那女人面前緩慢而又鄭重地跪下了。
接著是那女人的第三巴掌,隨后是第四巴掌、第五巴掌……湯敏杰直直地跪著,讓她一巴掌一巴掌地打下去。如此過得一陣,那女人有些沙啞地開了口:“我可曾……做過什么傷害你的事情?”
“……沒有”湯敏杰道,“……您于我有恩情。”
“我可曾做過什么傷害天下漢人的事情?”
“……您于天下漢人……有大恩大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