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漸漸的停止宴飲,去往城內的各個地方,尋找關系、打探訊息,隨后便又有各種各樣的輿論出現在了不同的地方。
城市猶如龐大、精密卻又老舊不堪的機器,在陡然到來的巨大負荷中全速運轉起來,它的身體似乎都在這夜色之中,發出嗡嗡作響……
而只有最底層的流民們,訝異于這奇怪的夜晚,在最近這些時日之中,竟然再一次的恢復了平靜。黑暗中偶有小的謀殺,卻沒有出現為公平黨五方主導的、大規模的火拼。
“……打仗與鼎革,是長遠的事情,從今夜開始,就按照這安排,交由諸位先生去做。而在眼前,還有一件事情……過去數月,從這天下各方入城開始,何文就處心積慮地想要唱一臺大戲,今日下午,這出戲他已經開了頭,而明天上午,他就要把這臺戲唱到全天下人的眼前……那既然決定了要打,這臺戲,我便要讓他唱不出來!”
“……他要發的命令,我們要讓他發不出來!他要做的事情,我便要讓他動不了手腳!江寧只是江南一隅,但如今卻是整個天下矚目的地方。而在這片地方,我們就要讓整個天下的人看到,他公平王,說了的不算……那么在如今的江寧城里,哪一方的高手最多?是我們這里,所以明日的事情,便要交給譚公、許公,交給圣教的各位護法,我們要在明天,砍掉何文的手腳,拔掉他的舌頭……這件事情,我們具體的安排是這樣的……”
銅鼎之中烈焰熊熊的新虎宮中,樁樁件件的事情,都在一步一步的安排下去,大會開完又有私下里的約見。孟著桃是此刻地位最高的幾人之一,被單獨接見的也是最早,他從后方出來時,只見宮殿前方人群大多未散,此時都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聊著這樣那樣的話題。
有相熟的人走過來:“孟兄覺得,會有多少人跟何文……”
許龍飚的笑容曖昧:“散會之后,有人立刻行刺了時寶豐,雖未得手,但人心浮動……信了讀書會那些東西的,你說有多少啊……”
“天刀”譚正、“五羅斬”唐清花也相繼過來打了招呼:“往后有事,還請孟先生多多照顧。”
“轉輪王”這邊的高層當中,有的如譚正、唐清花、許龍飚一般,算是地位清貴的幕僚、客卿,有的如高慧云、孟著桃、陳爵方一般,是手下掌控了成千上萬人的大頭目,縱然說起來地位相仿,但孟著桃執掌“怨憎會”,雖然目前插手不了高慧云的軍隊、陳爵方的“不死衛”這類勢力,但往后若真進行革新,他執掌刑律必定都是貴不可言。
今夜過后,譚正等人還得留在城內,高慧云、孟著桃等人則開始運作整個江南的局勢,眾人便都想趁著這可能是最后見面的機會,過來加深一番交情。
孟著桃一一應酬,最后是與高慧云攜手而出,兩人都還有自己的勢力要管,都有大量的安排要接著做。
在新虎宮外的街頭與高慧云話別,孟著桃上了馬車,副手凌宵已經等在這邊了:“時公那邊的情況已經打聽清楚了,動手的確實是讀書會的人,說是聽了公平王的話,得了鼓舞,想要首先殺了時公,為公平王賀。只是手法粗糙了些,沒有逃過時公的法眼。”
孟著桃點了點頭:“我有些想法,你記錄一下……”
馬車穿過或明或暗的城市街頭,回到“怨憎會”眾人此時所在的地方后,又是幾場小會。孟著桃開會極為迅速,召集人手,一一命令安排,在會議的間歇間,副手進來報告一條條的新消息,他也讓副手做了其它的一些安排,例如“叫孫大夫過來一趟”、“安排能送人出城的車隊”等等,下命令期間,還埋頭寫下了一些信函。
亥時三刻,城市的北端響起異動,孟著桃與眾人去到高處瞭望,只見西北面的天空中相繼有令箭飛起,隨后也有隱約的圍捕與追殺聲響起。眾人都久經綠林,看得一陣,有人道:“是公平王遇刺了……”
“是時寶豐干的?”
“這行刺像是他們自己人干的,你看,圍捕是從內往外……這是刺客在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