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恬靜的女兒,蔡邕搖頭一笑,嘆息道:“而今董公邀為父入朝,此去不知是福是禍。不過去了河東一趟,讓你有了歸處,為父總算放下了一樁心病。就算落得身死之下場,為父也無憾了。”
聞言,蔡琰的情緒也低落了下來,開口勸道:“父親,您定會長命百歲,切莫再說這些胡話。”
“好好,為父不說了便是。”
見蔡琰情緒低落,蔡邕笑道:“那河東衛氏的衛仲道,也堪稱一表人才,足以與你相配。成親之后,昭姬可要與他琴瑟和鳴,相敬如賓。”
聽到此處,蔡琰面色一陣泛紅,嬌羞道:“父親,女兒還不想嫁人。”
蔡邕撫須失笑道:“昭姬莫要胡說八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此乃人倫大事。怎么能不嫁人呢!”
蔡氏父女又閑聊了幾句,船只已緩緩靠岸。
蔡邕在蔡琰的攙扶下,下了船,踏上陸地的那一刻,目光又迷離了起來。
“雒陽……老夫又回來了……”
這句話里面,包含了多少心酸、苦澀、美好、與追憶……
但終究……不為外人道也。
蔡邕還在感嘆,追思往昔,目光迷離的時候,卻不料下一刻畫風突變!
“殺!”
遠處一陣喊殺聲響起,林夕已率軍殺到。
蔡邕:“……”
這是何意?
莫非董公要殺我!
不然這京畿之地,哪來的大隊人馬?
其實林夕到了雒陽之后,便把麾下校事府將士化整為零,四散各地,如今麾下隨他殺來的,不過兩百人左右而已。
“我命休矣!”
蔡邕望著這些手持利刃殺來的士卒,不禁仰天長嘆一聲。
我已年近六十,死則死矣,可昭姬何辜!
或許就不該來這雒陽,平白讓昭姬被我連累。
一念及此,蔡邕滿含歉意對蔡琰道:“昭姬,是為父害了你啊!”
“父親何出此言,生死有命而已。不過父親放心,女兒絕不會辱沒了蔡氏門楣。”
說著,蔡琰做出了一個舉動。
如果林朝在這,就會發現這個動作無比熟悉。
因為蔡琰和當初的荀采一樣,都把頭上的簪子罷了下來,對準咽喉,時刻準備自盡守節,與父親同歸黃泉!
下一刻,林夕帶人殺到。
可是,他卻故意繞過了蔡邕父女,而是殺向了董卓派來監視蔡邕的士卒。
這數十名士卒當然不會是林夕的對手,戰斗不過一刻鐘就已結束,敵人被聚而殲之,沒有放跑哪怕一人。
幸存的蔡邕父女站在戰場中央,呆呆地望著滿地尸體,臉上滿是駭然。
尤其是蔡琰,不知被哪個倒霉蛋噴出的鮮血濺了一臉,卻也不敢去擦。
林夕手持長槍四下望了望,見沒有了活口,這才放下心來。扭頭看了看蔡邕父女,正好看到蔡琰那張紅白相間的俏臉。
白是被嚇的,紅是鮮血染的。
女人真是麻煩!
林夕搖頭一嘆,便下了馬,向蔡邕父女走來。
可他身上滿是鮮血,手上長槍還沒有放下,這一上前,馬上嚇得蔡邕父女連連后退。
“你是何人,意欲何為!”
蔡邕振了振精神,大聲開口問道。
林夕這才想起,對面這對父女是沒上過戰場的普通人,難怪會如此驚駭。
想著,林夕一抹臉上的血跡,拱手道:“在下瑯琊都尉林子煦,見過蔡議郎。”
見林夕是拱手而不是抱拳,蔡邕便明白他并非純粹的武夫。而且瑯琊都尉可是秩比兩千石的武官,非一般人能擔任的。
這種人親自下手,卻沒有第一時間殺了自己父女,那就證明自己暫時沒有性命之危。
此時,沮授終于姍姍來遲。
“子煦,且將這些尸體就地掩埋,連血跡也一起處理了。”沮授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