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咸陽,雖然天邊掛著太陽,但卻有零星的雪片飛落。
扶蘇坐在前往上林苑的馬車上,雙目微合,思索著甘夫報上來的消息,嘴角微微揚起。
‘有人夜探帝陵,疑欲尋公子胡亥所在!’
后世里常說,垃圾就是放錯了位置的寶貝,這句話一點毛病也沒有。
譬如自己那個志向為‘悉耳目之所好,窮心志之所樂’的歐豆豆,若是一刀殺了,怎么還會有這種驚喜。
“悄悄派人跟上,能找到主使者最好,找不到密切監視就好,切記,莫要驚了對方!”
“喏!”
等到甘夫離去,扶蘇用手杖敲打車廂,車隊隨即再次出發。
扶蘇拿起一卷竹簡,隨即放下,回想起歷史原有的軌跡,不由苦笑。
莫道有才能治國,須知亡國亦有才。
皇帝要把天下治理好固然很困難,而要想憑借一己之力把一個大帝國折騰滅亡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首要先做到的,就是對官僚機構的高度控制,能做到上傳下達,政令暢通無阻。
只有如此,惡政才能直接作用于社會基層,迅速動搖整個帝國的統治根基。
那些政令不出京畿的主,最多不過是把自己玩死!
而要做亡國之君,需要的就是滿足以下二者之一。
1、帝國長期統治造成的統治慣性,以及官僚機構的成熟化。
這一點,天下無出明槐宗之右者。
2、帝國方立,皇權雖未深入人心,但皇帝本人才能杰出,可以完全控制官僚機構。
這方面的典范,莫過于網廟十哲,罪在當代功在千秋的兆古一帝,隋煬帝廣!
征高麗,修運河,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砍誰的腦袋就砍誰的腦袋,馭百官如家奴,視黎庶如草芥。
然而,即便以隋代中央集權制度之完備,隋煬帝本人才干之超拔,仍然折騰了十三年方才大功告成。
至于扶蘇自家那個愚蠢的歐豆豆,改元后第一年陳涉吳廣大澤鄉起義;
第二年周文帶兵車千輛,士兵數十萬,攻入函谷關,進駐戲水(今陜西臨潼東);
第三年八月,自殺謝幕,子嬰被立為皇帝,殺趙高;
十月,劉邦陳兵咸陽,子嬰投降;
十一月,項羽進入咸陽,燒殺劫掠,殺子嬰,秦國徹底滅亡……
相較之下,隋煬帝和明槐宗可謂是瞠乎后已,直呼你真是我們的偶像!
后人常說,亡秦者秦也。
可在扶蘇看來,這個秦字,指的是朝堂之上的袞袞諸公,而非胡亥個人。
譬如指鹿為馬。
當他仔細閱讀史料的時候,發現這一事件發生于二世三年八月己亥!
事件發生三天后,趙高女婿閻樂率軍包圍望夷宮,殺死衛令,逼胡亥自殺!
這就是史書上記載的望夷宮之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