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法’,就是由官府制定的法令,刑法一定為人所知,對于謹慎守法的人要施以獎賞,對于違反法度的人要施以懲罰。”
“商君變法所實行的秦國之法,就是法家的‘法’之一派,著重法律條文的制定和賞罰的執行。”
扶蘇微微頷首,出言問道:“那‘術’之一派,應該就是和商君同時期的申不害了。”
侯封附和了扶蘇一句,隨即字斟句酌的說道:“術者,因任而授官,循名而責實,操殺生之柄,課群臣之能者也。此人主之所執也。”
“所謂‘術’,就是根據個人能力來授予官職,根據其所居的職位來問責其所作所為,掌握生殺大權,考驗群臣的能力。這是陛下應該執掌的。”
“家師曾言,君無術則弊于上,臣無法則亂于下,此不可一無,皆帝王之具也。”
“如果君主不知‘術’,那么就會身居高位卻被臣民蒙蔽;如果臣民不知‘法’,就會做亂,所以‘術’和‘法’,都是君主所必須擁有的。”
“以我秦國為例,秦用商君之法,國富兵強,但是因為無術知奸,國家富強的成果卻被大臣利用為擴張其私人勢力的工具。”
“比如穰侯魏冉攻齊勝利就取得陶邑作為私封,應侯范雎攻韓勝利就取得汝南作為私封,就說明了有‘法’而無‘術’的弊端。”
“因此即便是在商君變法之后,秦雖霸卻不王。”
見到扶蘇有些疑惑,侯封只是淡淡一笑,接著說道:
“申子輔佐韓國之時,有‘術’而無‘法’,雖然能讓韓昭侯識別忠奸,但是沒有官吏來貫徹法令,廣大的臣民沒有足夠的力量來支持韓國,連‘霸’也談不上!”
“商君重‘法’不重‘術’,但因法令的貫徹,當賞則賞,當罰則罰,于是就可激發國人,利出一孔,于是才有了先皇帝的,六合之內,皇帝之土。西涉流沙,南盡北戶。東有東海,北過大夏。人跡所至,無不臣者!”
扶蘇點頭而笑,后面這段話是瑯琊石刻上的原文,后世里扶蘇在國家博物院見過,和它一同展出的,還有里耶秦簡。
侯封接著說道:“家師曾言,申子未盡于術;商鞅未盡于法也。二子之于法術,皆未盡善也。”
“而‘勢’之一派,以慎到為代表,著重保持和運用國君的權勢地位。”
“家師言,賢人而詘于不肖者,則權輕位卑也;不肖而能服于賢者,則權重位尊也。堯為匹夫,不能治三人;而桀為天子,能亂天下:吾以此知勢位之足恃而賢智之不足慕也。”
“賢能的人臣服于不肖的人是因為其勢力小;不肖的人臣服于賢能的人,是因為賢能者有權力。如果堯是一個平民,那么他治理不了幾個人,而桀作為天子卻可以禍亂天下,我因此而知曉權勢地位是可以憑借的,而賢能才智是不需要羨慕的。”
扶蘇點頭,鄭重其事的說道:“這便是‘勢重者,人君之淵也’的由來。”
侯封說道:“也因此,家師主張將三者雜而用之,先皇帝就是采用了他的學說,因而得以兼并六國!”
扶蘇有些疑惑,心想這倒是從未聽說,再次問道:“可否詳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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