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陽眼中,身旁的這個女人就像一個精神分裂的病人,不停地在各種人格中轉換,之前害怕成一團的懦弱表象,然后跳到一副輕佻到不行的模樣,如今又變成了一臉正經與鬼討論宗教的有識之士。
場上的花臂男誠然非常令人恐懼,可都不及這個女人讓他胸悶,每當她的余光瞟到自己,王朝陽都能感到一股由衷的惡意,而她時不時出言惡心自己的行為,僅僅是附帶的惡趣味,讓他像吃了口蒼蠅一樣難受。
恐懼和惡心,兩種人最難克服的難受情緒在王朝陽胸口亂撞,他兀自在那兒不舒服,顧星其實沒放什么注意力在他身上,正專心致志地跟邪教掰頭(battle)。
“撒旦的信徒務實而不虛妄,忠于自我而不仰視他人,有仇必報而不偽善,應該最符合你的價值觀,為什么不贊美他。”
喲,都上升到價值觀了,厲害。
顧星聞言咧開嘴露出一口大白牙,戲謔地看著正對面的花臂男,他瞪著一對死魚眼,沒有焦距的雙目停留在顧星的臉上,黑暗蠢蠢欲動,而燭光再次黯淡下來。
“因為你們,其實跟其他邪教沒什么兩樣。”
花臂男終于有了表情,他的面部開始順時針扭曲,眼睛向右拉長,鼻梁也彎出一個弧度,仿佛下一秒就會變成人形蚊香。
一旁充當空氣的透明人王朝陽見狀嚇得心跳都停了一秒,顧星卻饒有興致地打量花臂男的新面孔兩眼,別說,盯久了確實有種暈眩的感覺。
“看吧,說你是邪教還不信,不順著你們的意思就開始嚇唬人,你說你們性質惡不惡劣。”
顧星吸了下鼻子,敲敲面前的桌板,實木的板材發出悶響,花臂男聞言一頓,扭曲的五官逐漸回轉,恢復了正常人的模樣。
“對嘛,我不信,你就努力說服我,不然哪里像傳教,根本就是傳銷。”
花臂男對這種陰陽怪氣已經免疫了,他默默地盯著顧星,似乎在等她的下文。
顧星此時卻出乎意料地閉上了嘴,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顯然是希望有問有答,配上她哀怨的眼神,花臂男有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你還有機會提問。”
女人努了努嘴,沉吟了兩秒后問道:“掌控這里的,是什么?”
花臂男顯然沒料到她會問這個,一般逃亡者都會緊著如何逃生來問,誰想到出了這么個奇葩,他呆滯的眼神中居然流露出了為難的神色,但本著問了就得答的精神,他還是給出了回答。
“是比撒旦,還要高的存在。”
顧星靈活的手指在燭火周圍打轉,每次火苗要燎到她的指尖便會瞬間遠離,來往幾次后燭火像被耍弄的孩子一般生起了氣,哪怕她再將手指靠得多近,也絕不搖擺。
她輕笑出聲,然后問出了最后一個問題:“那么,我要怎么從這里出去呢?”
王朝陽不禁發出了輕蔑的氣音,顧星含笑瞟過他,男人立刻繃緊了身體,那股惡意再次升級,激起了他一身雞皮疙瘩。
花臂男卻比王朝陽明白,她說的“這里”,指的不是這次實際意義上的這里,作為早已找到離開竅門的女人,不會蠢到一個問題問兩次。
她問的,是如何逃離無盡的輪回。
“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你換一個吧。”
顧星也不死嚼豆子,她就是試一試,萬一見鬼了能收獲意料之外的線索呢,但換一個顯然也不太需要,她目前已經沒有什么需要解答的問題了。
“我呢,也沒什么問題了,不如這樣,把最后一個機會換成時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