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五默默看了眼裝了兩顆子彈的彈巢,轉動之后將其歸位,這一次,他扣動扳機的動作不復之前的瀟灑利落,大概遲疑兩秒后才勾動手指。
噠,空槍。
逃過一劫并沒讓他產生多少慶幸,只讓他心中的惱怒之意更勝,常年打雁,沒成想終被雁兒啄了眼,常五扯起嘴角笑了笑,口中和胸腔內滿是苦澀的味道。
顧星依然是那副僵硬中帶著呆滯的表情,常五瞧著卻再沒了笑話她的念頭,這位扮豬吃老虎的經驗肯定不少,若不是她從開場一直持續到現在的高超演技,他也不至于如此輕易地落到如此進退兩難的境地。
自魔術師手中接過槍,顧星“生疏”地重置彈巢。
她動作稍微慢一些,觀眾們等得有些不耐煩,紛紛吵嚷著怎么進展這么慢,它們看得都快睡著了,更有甚者居然開始鼓動顧星向對方開槍,說她今天吉星高照,絕對不會自殺
但這一次顧星選擇對自己開槍。
噠一聲,仍舊是空槍,觀眾席立馬爆出一陣可惜的喧囂。
顧星的眼中迅速閃過一絲波動的情緒,若有睿智的看客能捕捉到這點,應該會很詫異,怎么會有人因為自己沒被子彈打死而感到惋惜呢?
槍轉回常五的手中,魔術師靜靜地將子彈盒推到他面前,比起之前略顯詭異的興奮多話,它如今的沉默只代表一件事。
跟常五一樣,它知道自己被耍了,被這個看著遲緩的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間,魔術師空白的面具下,那雙波瀾不驚的藍色眼睛如同風暴中的海洋,波濤洶涌下各種猜測和隱隱的恐慌將它推到幾近溺斃的邊緣。
仔細小心地擦拭過槍后,魔術師轉手交給常五,并示意他增加一顆子彈。
擁有三顆子彈的彈巢旋轉后復位,常五輕輕舒了一口氣,他明白,想要脫離現在這種困境只有一個方法,就是朝對方開槍緊接著對自己再開一槍,這樣等于在不增加子彈數量的前提下直接進入下一輪,如此便能讓對方成為先手。
但他不敢。
50%的中槍率,打別人的話概率太低,若這女人沒能中彩,調轉槍頭打自己的概率會瞬間上升至60%,真要執行這種計劃,需要實施者懷揣極大的勇氣,顯然常五的勇氣還不太夠。
算了,憑人品吧,常五深呼吸兩下,果斷對自己扣動扳機。
噠,看來他運氣還沒用完,依舊是空槍。
他長舒一口氣,不知不覺背后的衣服已經被汗浸濕,俄羅斯輪盤真不是人玩兒的,常五把槍交還給魔術師,被擦拭干凈的左輪手槍在燈光的照射下閃著陰冷的寒光。
魔術師在整個過程中不發一言,仿佛只是盡職盡責的擦槍人員,而不是該盡力炒熱現場氣氛以及維持現場秩序的主持人,觀眾們漸漸也發現了它的異常,開始有鬼怪嘟囔跟看啞劇似的,一點都不爽。
觀眾席上由此開啟了微微的騷動,隨著時間的推移,聲音越來越大,參與者也愈發的多,抱怨匯集在一起形成了巨大的聲浪,就等著掀翻演播廳的天花板。
躁動的觀眾讓本就心慌的魔術師更加煩躁,它猛地抬手打了個響指,一股龐大的龍卷風平地升起,順著觀眾席的邊緣繞場一周,瞬間將兩名無辜的保安卷了進去。
它們像進入高頻率卷筒洗衣機的臟衣服般,剎那間便被絞成了人體麻花,骨骼碎裂的聲音傳遍了演播廳的每個角落,血跡隨著龍卷風的移動撒得滿場都是。
主持人瘋了!它,居然敢攻擊觀眾!
全場震動,觀眾們見狀立馬收聲,紛紛驚恐地看著場中央渾身冒著寒氣的主持人,甚至還有怪物媽媽用手遮住了身旁孩子的眼睛。
拜托....它看著比我堅強多了好么,剛才往嘴里送還冒熱氣兒的人肉時,也沒見你擔心兒童的心理健康啊。
顧星的嘴角悄悄勾起微不可查的弧度,鼻孔微微張大,怎么,不過察覺到了不可控因素,你就怕成這樣,按照現場配置,你在劇組里的職位可是導演啊,手握掌控全場的權利,為什么要害怕一位普通的,全心全意演繹角色的演員呢?
都以為導演是權限最大的,它確實也掌控著現場流程,甚至勞改犯們的生殺大權,可一部作品要上映,導演絕不是最重要的那個,電視臺的臺長,影片的制作人,贊助商,哪個不是聳立在它頭上的大山?
第一臺戲里,顧星就察覺到這些鬼怪雖然不能殺,但對上它們也不是只有逃這一條路,無論人鬼都有需要遵循的規矩,如果能挖出它們的限制條件,反殺不可能,甩開膀子玩兒一把倒不成問題。
顧星在心里鼓搗著無數的作死計劃,臉上依然是那副呆頭呆腦的表情,她接過魔術師遞來的手槍,輕輕地撫摸著槍身,常五看著她的做派,突然一股非常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