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黑了,六月的天氣熱了起來。張潤云身上隨風飄逸的粉紅色連衣裙,成了趙家莊女孩們羨慕忌妒恨的對象。
“張半子在家嗎?”
“在。”張潤云聽聲音知道是趙大爺,趙家莊的生產隊隊長。
“誰呀?”張半子沒好氣地走出房間。
“張半子,你明天就要回南京了,我讓老婆子做了兩樣小菜,為你們餞行。”慈祥可親的趙家長黝黑的臉上透著真誠。
“謝謝趙大爺美意,這幾年感謝隊長您對我們父女的。”張半子打心眼里說。
“多大事啊?這應該的,我們這個小山村民風淳樸,村民們都給我面子。”
“那我和女兒恭敬不如從命,潤云跟趙大爺走。”
沿著門前大路向東,璀璨的星空讓人心曠神怡。東邊地平線上一輪金黃的圓月慢慢地升了起來,張潤云青春的臉龐上閃爍著異樣的神采。她內心多么渴望今生能夠留在這個有山有水的趙家莊,能和心上人時常漫步在潼河岸邊,一起看日出日落。
路兩邊不時地傳來熟悉的狗叫聲,突然,潼河邊上飛來一陣螢火蟲,那一閃一閃亮晶晶的熒光充滿了夏日的神奇與浪漫。
趙大爺和張半子一路談笑風生,大爺爽朗激起了張半子的談興。潤云一邊走一邊一邊撫弄她的馬尾辮,心里想著如何瞞著父親和師哥見上一面。
“趙大媽,您受累了!”張半子由衷地說。
“不累,你們這些文化人就是會說話,你看你這閨女長得多水靈。”趙奶奶親切地說,“你們坐下來,老頭子倒酒啊!”
“趙奶奶好!”
“好,好!坐下來吃飯。”
院子里涼棚上大葉藤蔓纏繞著,藤蔓上掛著一個個大大小小橙色的南瓜,透過縫隙偶爾可以看到皎潔的月亮掛在半空。
青蛙的叫聲不絕于耳,調皮的螢火蟲不時地飛來湊著熱鬧。
酒,太久不碰了!但是,今晚趙大爺的盛情難怯。
張半子端起酒碗:“趙大爺,我什么都不說了,一切都在酒里!兩消!”
“呀,幾年了我還以為你不會喝酒呢!原來,你真人不露餡啊!”
兩個人一來二去,一瓶大曲早已干涸。
“酒逢知己千杯少,大爺大媽,我今天很開心!這么多年最開心的就今天,我感謝你們的盛情款待。”張半子語無倫次地表達。
“爸,你少喝點!別再像那次醉得一塌糊涂。”
“沒事,這點酒多大事!”
果不其然,張半子喝大了,張潤云架著父親告別了爺爺、奶奶。
“閨女,我跟你說啊,趙大爺這個人真不錯!”
張半子一路踉蹌著,潤云吃力地架著他。突然,一股力道傳了過來。
“師哥,你怎么會在這里?”
“我,一直在你們后邊。”趙振海不安地說。
“啊?師哥你?!”
“師傅,你不能少喝點嗎?”
“振海,你不知道,酒是個好東西!”張半子腳下打飄。
終于,師兄妹架著師傅回到住處,師哥把張半子安頓好,這才放心地走了出來。
趙振海來到院內,一輪明月空中高懸:“潤云,我們出去走走,好嗎?”
“好!”
潼河離趙家莊不到二百米遠,趙振海和師妹走在鄉村小道上,皓月當空,他們心如明鏡,這樣不可復制的夜晚再也不會出現了。往日的真情,今日的際遇,讓兩顆年輕的心承載著,本不該豆蔻年華的他們所承受的巨大壓力。
坐在潼河邊那場巨石上,一對戀人相互依偎著。
“師哥,明天我,就要走了,可是我不想走!”
“都怪我,師妹,是我學藝不精!”
“不,這不怪你,你這才學多長時間?我幼兒園就跟爸爸學棋,可你都和我打平手了!”
潼河中月亮的倒影晃動著,河邊一群群螢火蟲嬉戲著。
明天就要分別了,這一別將是永別。想到這里,張潤云火熱的雙唇印在了師兄的唇上。木訥的趙振海這才明白過來,他緊緊抱住師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