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真是沒爹的野孩子嗎?”
“當然不是!
你是娘肚子里掉下來的肉,又怎么會是野孩子?你名叫寧東,你有爹,你爹是個大英雄。”
“那他為何從來不回來看我?”
柳雯娘卻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了,只得哄著他道:“可能是你爹有大事要做,抽不開身。等你再長大些,說不定他就會回來看你了!”
小孩子的心思變換得極快。
剛才還在憧憬著爹回來看自己的溫馨畫面,只過了一會功夫,他又想到其他事上去了。
“娘,我不想再去學堂了。”
“為何?”
“我覺得齊先生的學問,還不及娘呢。他的字也沒娘你寫得好看!”
“學堂可不單只教寫字,還會教你許多做人的道理。”柳雯娘手下針線不停,笑著說道,“再說了,你還那么小,不上學堂還能去哪?”
寧東眼睛里發著光,興奮地說道:“我想去學劍!長大后我要做話本里那種能御劍飛行,千里斬妖人首級的大劍仙!以后若是有人再敢來欺負娘,我就一劍一個,將他們統統斬了!”
柳雯娘笑道:“好,那你快些長大,以后就由你來保護娘了!”
“嗯!”寧東重重地應道。
“好了東兒,快些睡吧,明天還要早起呢。”
可能是因為白天哭得太久,床上的寧東很快就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柳雯娘放下手中針線,過去幫他掖好被子,才重新坐回燈下,繼續一針一線地縫了起來。
如今外面世道紛亂,大夏國又一貫是重武輕文。
能練武的話,當然要比學文強得多!
她又何嘗不想讓寧東去學武?
可所謂是窮文富武。
武者又豈是像她們這種人家,能供養得起的?
今日寧東天真的話語,讓柳雯娘思緒萬千,不由得又回想起了陳年往事。
十年之前,那時她才十六歲,還是大青河畔萬花樓里的一個清信人(注1),花名就叫做‘雯娘’。
也算是幸運吧,雯娘第一次接客,便遇上了年少多金的寧家四少寧錦武。
也許是因為她有清麗的外表,也許是因為她從小學習讀書寫字、吟詩作畫時最是認真,總之她很快就讓寧錦武徹底的迷上了自己。
寧錦武不但花下重金買下了她的‘梳籠’(注2),還花了大筆銀子給她贖了身,又帶她去官府改回了良籍。
雯娘祖上姓柳,所以贖身之后就成了現在的柳雯娘。
像她這樣出身不正的女人,怎么可能進得了寧家的大門,寧錦武只得將她養在外面。
只過了兩個月的恩愛日子,柳雯娘就發現自己懷有了身孕。
可偏偏這個時候,風流成性的寧錦武對她的興趣也逐漸淡了下來。
因為害怕家人知曉,所以寧錦武不敢讓她繼續留在青石城中,便派人在這清河鎮上,買下了這個小鋪面,又留了一些銀錢,便把懷有身孕的柳雯娘給丟在了這里。
如今已經十年過去了,兒子寧東的虛歲都十歲了,可寧錦武愣是沒來看過娘倆一次。
注1:指賣藝不賣身的歡場女子,也叫清倌。她們不光有著清麗脫俗的外表,也會讀書寫字、吟詩作畫。然而她們只是妓院中的清倌,她們的才華只是覆蓋于欲望之上的一層薄紗,一旦真正勾起了買主的興趣,她們便不再具有存在的價值。娼妓不一定曾是清倌,清倌到最后卻總會變成娼妓!客人對待清倌通常和對待娼妓沒什么區別。清倌換句話說是一種高級賣身者,是需要一次性大出血才能被買走的人。(來自百科)
注2:古代妓院中的女子,處女都梳辮子,接客之后都梳成發髻,因此“梳籠”的本意便是妓女首次接客伴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