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在敞廳內的交談,側間里來往的下人自是聽了一耳。
葉靜瑜得知未來公公登門造訪,早早安排了婢女在前院打探消息。昨日下人們有心瞞她,可如今,退親已成定局,大丫鬟芙蕖只得如實回稟。
自母親禁足以來,她時常擔心王家會因此看輕了自己,卻不料最終竟是因那王言復眷養花魁,壞了婚事。
葉靜瑜方寸大亂,往日她私下輕蔑長姐被婆家送回了侯府,不想自己尚未婚嫁,便遭遇如此不幸。自幼順風順水的葉靜瑜一時也顧不上顏面,抱著乳母秦氏痛哭。
秦氏苦勸:“我的小姐,這是王家的過錯,王家丟人現眼,與小姐無關。小姐您還是侯府金尊玉貴的嫡小姐,侯爺自會為小姐重新相看人家。”
葉靜瑜抹著眼淚細想,雖說錯不在自己,可自從御花園一見,風度翩翩的王言復已經刻在自己的心上,如今驟然得知退親之事,心中多少有些不舍,又哽咽地哭了幾聲。母親眼下不能出門交際,幫不上自己,不知父親可否會為自己另覓良緣。
相府山苑內,于相看著坐在假山前對著棋盤發呆的幺子,頗感心疼和無奈,踱了過去。
“可要與為父走一盤?”于相捋著胡子問道。
于淵成回了神:“許久未和父親下棋,自然要討教一番!”
于淵成今日的棋路有些混亂,開局便落錯了一子,再想彌補,已是滿盤皆輸。
于相搖頭:“落棋無悔,何苦糾結那步錯棋,因小失大,失了全局。”
心知父親言下深意,于淵成苦笑道:“兒子如今陷在那步棋中,難以自拔。白晝黑夜,眼里心中唯有那顆棋子。”
于相執子的手哆嗦了一下,生生憋下笑意:“重重地拿起,輕輕地放下,才是大道!你還年輕,尚有時間去參悟這其中道理。為父在你這個年紀,也有放不下的人,如今遠遠地看著,知她守著流年,幸福安康,便心滿意足了。這幾日侯府正值多事之秋,為父晚些再去拜訪,你莫要亂了心神!”
于淵成已經聽聞王家之事,自是明白,站起身來,深深一揖:“兒子不肖,不能替父親解憂,反倒添了許多麻煩。”
于相擺擺手:“你我父子之間何須多禮!此事于你而言也是磨礪。”
梁氏婆媳一路從花園內走來,盧氏小心地問道:“母親,丁家表妹一顆芳心全系在小叔子身上,不知這婚事可有定論?”
梁氏一聽幺子的婚事,就滿肚的火氣,如今這相爺不知搭錯了哪根筋,一把年紀還隨著兒子折騰。
轉身沒好氣地責備盧氏:“你那丁家表妹,好好的閨閣女子,竟不知矜持二字。公主府之事我聽聞了一二,她也是個上不了臺面的主。你是我于家的媳婦,怎好將家中之事告訴外人,弄的大家都沒了臉面。”
盧氏心中咯噔一下,知道婆母怪罪自己將小叔掛念前妻之事,私下告知了表妹,無言以對,只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陪著婆婆繼續往山苑那邊散步。
婆媳間一時無語,默默走到假山背后,不想竟聽到了相爺父子的一番交心之言。
盧氏頗為尷尬,竟聽到公公掛記人婦之事,恨不得立馬鉆進眼前的山石洞內,免得被婆婆的眼神凌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