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人倒是聚集了不少。
流民們衣衫襤褸,身上也是臟兮兮的,瞧著起碼都是半個多月都沒洗過澡的人了。
衣服破,身上臟。皮膚更是干癟蠟黃,個個瘦成了皮包骨。
眼眶凹陷,顴骨突出,看著就駭人。
大家全都盤坐在臟兮兮的破爛草席子上,手腳麻木,目光呆滯。
叫喚他們,他們也不應。就像是群沒有生機的木偶。
而荒村里,只有一個青褂袍的中年男人,端著陶碗到處忙碌。
他手里是稀釋了不知多少倍,只剩下水的米粥。
可這點子米水,半個人的肚子都填不飽,更不要說荒村里的這十幾口人。
陳安三兩布就沖到郎中跟前,焦灼著把陳花指給郎中看。
“大夫,你給她瞧瞧吧。她從昨夜就閉著眼沒吭過聲,頭也燙著。您給看看,是不是感染上了風寒?”
郎中沒有拒絕陳安的求診。
他輕輕扒開陳花的眼皮,又看了看陳花的舌苔,隨后道。
“沒什么要緊,就是普通的風寒。含兩塊姜根就好了。只是……”
說到這里,郎中嘆了口氣。
“你們也清楚,今年鬧饑荒。別說地里的,就連這山上野地里能吃的東西,也都被扒拉干凈了。”
“這是我藥箱里的最后一塊姜。給你們用了,下一塊姜,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有。”
“而附近城鎮里的藥價……哎,不提也罷。”
“我們不白用您的藥。”
陳安和陳石忙道,“我們會做苦力償還這藥錢的。”
聽陳安陳石才不過兩個半大的孩子,竟就要做苦力還錢。
郎中自是想要擺手拒絕。
但他拒絕的話語還未說出口,郎中旁邊坐在草席上的半老徐娘就指著郎中的鼻子,怒罵起郎中來。
那嗓門,隔著十里地都能聽得見。
“啥?現在都什么時候了?你給人治病還不收錢?你是要活活氣死你老娘我?老婆子我生你養你了這么多年,你就是當這么個白眼狼,回報你娘我的?”
這老婆子人不壯實,嗓門倒是大。
在這伙流民里,就她最精神,不像是餓了十幾天的。
“要治病可以,兩百文!出的起錢,就治。出不起,趁早尋個坑,把人埋了!還能省些力氣!”
一塊姜的事,竟然要到兩百文?還咒罵說,要把陳花埋土里?
嘿,譚青青這暴脾氣。
當即譚青青就擼起袖子,沖著這老婆子對罵。
“你是看我們這幾個半大的娃娃好欺負是吧?別說兩百文了,就是兩文錢我們都沒有!你愛治不治!”
“陳安,陳石,走了。我們去鎮上。我還就不信了,鎮上的藥價,還真能捅破天,賣到天上去!”
雖說譚青青跟老婆子吵鬧起來,但那個叫佟子的郎中,卻還是仍然給陳花煎了一碗治療風寒的藥湯。
郎中是個面慈心善的。
可老婆子卻抓著譚青青,不依不饒了起來。
“這病,幫你們治了。錢就得給!兩百文,一文都不能少!”
譚青青卻是光明正大的賴賬。
“我這兒就三十文,你愛要不要。或者你不要錢,我給你幾斤糧。多余的部分,權當是我發善心喂狗的。”
也別怪譚青青對這老婆子沒個好臉色。
實在是這老婆子太貪心了。
這鎮上的藥,就算是物價再怎么漲,也要不了這么多錢。
而老婆婆一聽譚青青竟然有糧,那雙囫圇眼,頓時就精明了起來。
昨夜她才剛去了鎮,問了糧價。
一斤糧食,已經漲到27文了!還未必能搶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