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昭也起了興致，重新坐回椅子里，“說說看，武陽侯是怎么算計你的。”
“那時，武陽侯捐贈的物資是糧食，約有五十袋，本來已經登記在冊，即將發放到百姓手中，結果就在這緊要關頭，出了點意外。”
“什么意外？”
“某個雨夜，武陽侯的兒子趙子晉跑來見我，并稱他的父親把家中存糧全部拿出來，導致府里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糧食短缺，連著好多日只喝稀粥了。他問我能不能再退幾袋回來，供他們維持日常生活。”
穆昭挑眉，暗自思索著其中的因果關系。
或許，在整件事情中，趙子晉借糧才是最關鍵的一步。
果不其然，單哲說起這段過往，早已恨得咬牙切齒。
“當時，山洪肆虐，事態緊急，已經有不少百姓被困多日，斷糧斷水斷火，只等著糧食救命。一拿到那些捐贈的糧食，我就讓手下以最快速度登記分配，并發放到百姓手中。趙子晉來這么一出，不管是刁難還是真實情況，我都沒辦法置之不理。”
正因如此，他的災難才剛剛開始。
武陽侯府剛剛捐贈了一批糧食，在百姓中有了好名聲。他還沒想好該怎么處理，外頭就有流言傳出來，說什么官府卸磨殺驢，不管侯府一百多口人的生死。
就算是為了穩定局勢，他也只能再讓手下從臨縣運來一些糧食，送到趙子晉手上。
這還沒完。
趙子晉拿走糧食后，不知誰走漏了風聲，臨縣百姓以“糧食被搶走”為由開始鬧事，逼得他運東糧補西糧，途中還經歷好幾次不明賊人的搶奪。
如今回想起來，豈是一個亂字能形容的？
“就因為拆東糧補西糧，途中又有幾次遭人劫掠后，賬目就對不上了。”
“我本以為，武陽侯府最多是出爾反爾，行事沒那么磊落，但也不至于不要臉了。但后來才知道，是我高看了他們。那對父子何止不要臉，簡直不把人命當成命！”
“一開始，他們運來的五十多袋糧食，全部是府中的陳糧。百姓吃了之后，不是鬧肚子，就是差點喪命。而他們憑借這些陳糧，又收買了檢驗糧食的衙役，從我手中騙走了朝廷賑災糧，并以高價賣給受災城池的糧商，從中賺取高額利潤。你說，這是人干出來的事？”
單哲說起來，尚且氣得兩眼發紅。
只恨不得吃他們的肉，喝他們的血，將那對黑心父子抽皮扒筋！
穆昭眨眨眼，一時無言以對。
本來她只以為武陽侯父子看著不順眼，卻沒想到，對方有這么深的心計與城府。
這應該也算是最高端的“空手套白狼”了吧？
先是用陳糧博取一波好名聲，再暗中施壓，拿走朝廷完好的賑災糧，要是膽子再大一些，趁單哲拆東糧補西糧的時候，再來幾次渾水摸魚，可不就把朝廷賑災銀收入囊中？
單哲已經傻了，吶吶道：“不會吧？他們膽子有那么大？”
“人家都能騙你了，還不能搶你的？”侯月玲一拍膝蓋，痛心疾首道，“你不是挺聰明的嗎？怎么還進了人家的圈套？”
這同樣是穆昭心中揮之不去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