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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怪虛蜃之螺陰險地等候著,就像等候之前所有的獵物那樣,依靠打開的仙門中的虛線生物,將獵物拉入自己的口中。
被張華誤送回的王莽頭顱中那殘缺不全的一絲太上步星升綱箓,已經讓牠找到了回家的方向——那個遠隔無數星系空間、充斥著伽馬射線暴的混沌沸騰星海。
吞噬退化失敗的尸體,能讓牠壯大力量;吸攝量子云態的生命,能為牠鋪就躍升的道路。牠來自一處怪異的星云,那里或許就是神仙居住的九天九天。
牠如今小心翼翼地打開一扇“虛仙界”之門,避免驚動其中沉睡的不可名狀之物,繼續等待著。
就如同蟄伏地下的二十三年蟬,如今的生命對夷怪虛蜃之螺只是詛咒,只有升入更高層次,才是牠的最終蛻化的目的。
牠憑借直覺預測到,只要吞攝了面前的人類,自己就能更進一步蛻升,甚至直接回到屬于自己的世界。
夷怪虛蜃之螺的思維并不復雜,牠的特殊之處在于誕生于昆侖山中弇茲氏,自始至終接觸到的都是人類的思維,因此牠完全可以讀取理解江聞的思維。
此時的江聞渾身傷口,手無寸鐵,劇烈的疼痛讓他意志都開始了散亂,夷怪甚至讀不出他在想什么,只感覺滿是臃雜混亂的東西毫無關聯、此消彼長。
江聞似乎也已經發現夷怪正超乎想象地渴望吞噬自己,但是身處無數思緒掩埋的雜亂頻道,讓他發出的一切聲音都顯得格外微弱。
圓鏡之中忽然狂風大作,虛空混沌的“仙界”猛然掀起波瀾,一頭怪異的東西從深空之中揮翼而來。
它在極速飛行著,外貌不像地球上任何已知的鳥類或蝙蝠,正面看像頭非洲象,側面看卻有饕餮紋似的對稱頭部,斜側角度又像是重疊的馬頭。它身上沒有羽毛,取而代之的是潦草虛線鱗片,揮散出的物質很像白霜與硝石,正侵蝕著空間存在的基座,偶爾飛散出來一絲,就化成了劇烈如毒藥的至濃仙霧,在空氣中滋滋作響。
陪伴在這怪物身邊的,是無數個沒有頭部的古怪存在,正以強過虛線詭仙萬倍的方式散發出紅光,渾身都是虛線組成的翅膀和眼睛,展翅震下滿地的死白煙灰,仿佛內心沐浴著狂喜,正在赤誠中燃燒著自己。
“這就是傳說中王母使者,三青鳥中的大鵹嗎?你們想帶我……去哪里?”
江聞還在被向前拉扯著,原本慌張的臉上卻忽然露出了笑容。
“從來沒有人,正經和你聊過天吧?”
江聞腦中的雜念忽然消失無蹤,澄澈得像是一汪清泉,只剩下一道洪亮如雷的意念,“我腦袋里裝了這么多亂七八糟的記憶,也難為你讀取大半天了。”
夷怪虛蜃之螺不知道對方在說什么,但獵物距離牠只剩下幾尺距離,決然不可能有翻盤的機會,因此牠仍未動搖。
“這青鸞和無頭怪物,甚至還有未來的你,應該都是高緯世界的存在吧?就像是二緯生物觀察三維的柱子一樣,俯看是個正圓,正看是長方形,側看是三角形、所以我看它們隨著角度各不相同,甚至徹底無法理解。而它們看我,就能直截了當地看穿了我的一生。所以它們對于我來說是全知全能的東西——比如神仙?”
江聞又笑了起來。
“我承認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有數之不盡的欲望,也有無法克服的軟肋,方才在長生久視面前徹底動搖了,才會落入如今的境地。我的心境修為和那些活著走出這里人相差太遠——講道理,甚至還不如元化子那個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