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人自有一套評價同類的方式。
一為論勢,從宏觀全局的角度看待問題,并有獨特的見解,提出貫穿全局的戰略。
二為論術,即執行過程中,用到的各種手段。
要探他人的底,需得從這兩方面著手。
徐庶嘆道:“天子年幼,董卓弄權,諸侯各懷異心,非光武在世,漢室難興。”
若非對朝廷失望至極,他又怎么因為一紙招賢令,千里迢迢趕來鄴城?
若非心懷漢室,他又怎會對挾幼主以令冀州的潘鳳存有成見。
來到鄴城之后,聽聞潘鳳公然與韓鈺分家,自稱漢臣,又很快改變主意,甘愿投到麾下。
說不定潘鳳能成為新一代中興之主的云臺二十八將之一。
他也會成為從龍之臣,封侯拜相,封妻蔭子。
荀諶瞥了潘鳳一眼,不置可否道:“若得伊尹、霍光之流,可興漢室否?”
徐庶不假思索回道:“有何不可?”
“以閣下所見,伊尹、霍光之流在世,該如何一步步興盛漢室?”
徐庶想了想道:“先據一地,待兵強馬壯,則揮師關中,殺董卓,救天子,而后奉天子以討不臣。”
“大漢養士四百載,一旦高舉義旗,定有義士歸附,緩緩圖之,二十年或可重定天下,國泰民安。”
荀諶微微頷首:“閣下真知灼見,令人佩服,”
徐庶微微松了口氣,他知道自己通過了荀諶的考校。
當他得知荀諶在潘鳳麾下做事,越發對潘鳳信心十足。
這叫名人效應。
潘鳳見徐庶得到荀諶認可,直接點破道:“能得友若稱贊,元德果真為難得賢才,本將有幸聘為軍機參謀,實乃上天眷顧。”
“元德,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且隨本將在軍中磨礪一段時間,來日若有機會,必定重用。”
這句話不僅給徐庶畫了個餅,還給荀諶留下遐想的空間。
內卷非一朝一夕之功,慢慢鋪墊,水到渠成即可。
“友若先忙,本將帶他去見奉孝,晚上本將設宴,歡迎元德加入。”
再添一把火。
荀諶神色平靜,默然不語,仿佛沒聽到潘鳳的話。
……
軍務廳。
郭嘉拿起酒壺抿了一口:“你叫單福?荊州人氏?”
“呵呵!”
徐庶雖然惱怒郭嘉的無禮,卻也老實回道:“在下正是,往后還請主薄大人多多指教。”
郭嘉擺了擺手道:“指教不敢當,我可沒那個本事,去指教一位義薄云天,寧死不出賣朋友的義士。”
徐庶聞言瞳孔微縮,急忙打斷道:“主薄大人是否記錯了什么?”
說完沖郭嘉偷偷使眼色。
然而郭嘉性子狂放不羈,哪容得了他人欺騙自己認定的主公?
臨時的也不行。
直接叫破徐庶的身份:“徐元直,你被長社縣令拉著游街時,我曾見過你,那時特別佩服你敢做敢當的勇氣。”
“可這才過去幾年,你怎么就連真名都不敢示之以人了?”
徐庶臉色大變,果斷朝潘鳳拱手道:“請將軍恕罪,在下隱姓埋名有不得已的苦衷,如今被說破,無顏面對將軍,愿向將軍請辭。”
潘鳳一陣牙疼,怎么就鬧到請辭的地步了?
他朝郭嘉丟了個肯定的眼神,上前將徐庶扶起。
“元德,不對,元直言重了,你與本將初遇,有所保留實屬人之常情,本將希望你能留下。”
“此外,本將希望你不要因此怨恨奉孝,他揭穿你,實乃為了本將,你要怪就怪本將。”
轉而又安撫郭嘉:“奉孝,本將麾下人才緊缺,我相信元直不曾心懷惡意,接納他一次如何?”
郭嘉不甚在意道:“你說了算,不影響我喝酒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