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哥哥薛洋竟似根本沒在意他的反應,一雙眼只緊盯著躲在棺材里的林臨,臉上的表情一度很復雜。
似乎思慮良久,又似乎只是一瞬間,薛洋面帶微笑,朝看起來很是驚怕的小姑娘伸出了手。
他的表情像是慶幸,神色還夾雜著幾分欣喜,瞳孔深處透露出他對面前人的那份擔憂和顧慮。
“哥。”薛旺臉色很不好看,厲聲喝止他,“她可是都聽到了!”
薛洋聞言垂下頭,神情似乎有一絲動搖,但偏偏就在這時,一只白嫩、嬌小的手,像蛇一樣輕輕纏上了他的手臂。
林臨當機立斷的抓住了薛洋伸過來的手,趁兩兄弟矛盾之際,快速跳出棺材,利落的躲在了目前看來,對她表露出些許善意的哥哥身后。
薛旺不陰不陽的冷哂一聲。
薛洋這才從掌心傳來那略微冰涼的觸感中回過神來,尷尬的松開了抓著弟弟胳膊的手。
薛旺抬腳往兩人身前走,林臨見狀揪著手里的衣袖,又朝后躲了躲,薛洋挺身上前,擋在了她的前面。
他這個動作一出,林臨看到弟弟薛旺的眼神在那一瞬間變得極其邪惡。
陰鷙的目光讓他看起來像從黑暗深處泥濘中游出的一條毒蛇,與前幾日初見時活潑開朗的樣子截然不同。
“咱們兄弟同生共死這么多次不容易,哥,你現在想留著她,我無所謂,但明天,一切可就要按計劃來了。”
薛旺站住腳,聲音低沉而詭異,雖然他這話聽起來似乎是對哥哥的警告。
但林臨聽到耳中后,卻覺得這更像是薛旺對她滿懷惡意的威脅。
薛洋背對著她,林臨看不見這人的表情。
可薛旺的話,卻向她透露出一個關鍵但又不那么友好的信息。
聽起來,在副本里的第六天,按照他們雙胞胎兄弟的計劃,她是應該,死嗎?
薛旺說完那一席話,也不再為難他們兩人,他繞過哥哥,抬腳上前幾步,轉身跳進了大敞著的棺材里。
隨后,他伸手從懷里摸出了,之前在自稱是樓蘭城主的男人臉上見過的那個古銅色面具,覆在臉上,直挺挺躺了進去。
躺好后薛旺便一動不動,就像是在盡職盡責的扮演一具真正的尸體。
林臨注意到,在薛旺閉眼躺下的瞬間,一股黑色的濃霧從他胸前飄出。
那霧氣頃刻間便以極快的速度鋪滿棺材內全部的空間,卻像是被一層看不見的屏障束縛著,沒有一絲從里面溢出。
大廳里這具原本菱角分明、雕花細膩的胡楊木棺材,在被黑霧的籠罩后,看起來竟變得陳舊而殘破,連帶著整個大殿的溫度,似乎也隨之降下來了。
眼前看到的這一切,讓林臨只覺心頭一緊。
周邊的所有聲音在頃刻間全部消失,似乎有什么神秘的力量悄無聲息的擾亂了聽覺,然后又肆無忌憚的屏蔽一切聲源。
讓這片區域顯出異樣空洞與沉寂。
空蕩蕩的大殿里,薛洋彎腰從地上撿起蓋子重新蓋上。
從托起到合上,這整個過程沒發出一點聲音。
而在他的手碰到里面的黑霧時,那霧氣便像膠水一樣黏在了上面,被薛洋從棺材里帶了出來,一直繞著他指尖久久不散。
薛洋不知道是沒發現,還是根本就不在意,對此這異狀沒有任何反應。
林臨盯著眼前這詭異的一幕,也識相的閉上了嘴沒有吭聲。
之后,薛洋什么話都沒有對她說,對上她疑惑的目光,他也沒對這發生的一切解釋一句,只是像之前侍女做的那樣,照例將林臨送回了自己的屋子。
門關上后,林臨躲在門縫里偷偷朝對面看。
之前薛洋屋里那扇消失的房門。不知什么時候又出現了。
林臨看著他走到屋里,一把甩上門,過道里的白色蠟燭突然齊齊熄滅,周遭陷入一片漆黑中。
耳邊傳來呼呼的風聲,林臨轉過頭,窗戶不知什么時候打開了半扇,但通往殿外的通道,卻依舊被交錯的木板凌亂釘死,窗簾被縫隙里吹來的風掀起,飄飄蕩蕩的,像的深夜里怨靈用以掩藏迷霧的裙擺。
林臨不敢再看,于是“刷”的轉過頭,快步走回炕上。
迷迷糊糊在床上躺了大半個小時,她額頭被砸破的傷口這會兒疼的厲害。
林臨在這有些尖銳的刺痛中,苦熬半宿,不知不覺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