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歲的陳燕性格十分要強。
明明是個丫頭子,卻偏偏干的都是男孩的事兒。
到河里游泳,抓魚,摸蝦;和村里的男孩子打架;爬樹掏鳥窩,抓野兔來烤,偷別人家地里的紅薯烤著吃。
夏天最炎熱的時候,河邊總聚集著一群群的大人小孩,或是抓魚或是洗菜洗衣服。
陳燕一扎進水里就跟鉆進泥土里的泥鰍似的,快活的在里頭翻秋打滾。
某個炎炎夏日陳燕正在河里練憋氣,忽然就聽到河對岸的婆娘八卦她家的事兒。
“你說這陳家,肯定是祖上干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兒了。老大生個兒子吧,養到一歲還死了。后來連生五個都是丫頭。這就罷了,那老五愣是兩歲了才學會走路說話,一看就知道和正常娃娃不一樣的。而且那眼睛有一邊是瞎的,這將來怎么找婆家啊!”
“是啊是啊,好不容易生到第七個得了個兒子,還不是一樣有一只眼睛是瞎的,真不知道他家造什么孽了!小天佑倒是正常,不過還一歲都沒,誰知道呢,沒準又是個傻子!”
因為家里生了五個女孩子才生到陳春林,加上他天生眼睛就有殘疾(一只眼睛睜不開),陳家在村里總是被嬉笑的對象。
許是那天陳燕游得離岸邊有些遠了,沒人注意到對面有沒有人。
陳燕知道自己家在村子里不受待見,所以不會主動去和那些婆姨講話。她原本打算悄悄在河里玩一會兒就回去的,但現在她怎么也無法從河里出去,河水好像變成了粘稠的膠水把她固定在了原處。
“你們不知道,人家算命的早就說了,他們家祖墳得改,否則一家人都過不上好日子!”
“真的嗎?我怎么沒聽說”周圍偶爾有一些稀稀拉拉的孩子戲水的聲音,伴隨著咯咯的笑聲。
陳燕皮膚黝黑穿著破爛的襯衣和姐姐穿過又改良給她的大中褲悄咪咪的彎著身子從河底往對面去了。
“真的真的,就是算得很準的那個神婆,叫什么來著?”
“張芬?”
“對對,就是她,她給說的,她說是陳家那婆娘親自請她去看的!”
“嘩啦啦”一聲,水底忽然竄出個人來,嚇得河邊正洗衣服的幾個婦人驚叫起來。
“呀,是哪個挨棒頭的小雜種?這樣來嚇人,看我今天不教訓你?”
“啊呀,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啊!什么東西出來了!”
陳燕從小到大反應都超級快,還沒等人跑進來逮她,她便把手上抓的河泥往她們身上砸過去。
砸了手上的又迅速抓起一把來繼續砸,嘴里罵道“我讓你們說我媽生不出兒子,要你們說我弟弟妹妹是傻子,你們這些黑心子賤嘴巴的臭婆娘!”
“是陳家那個最愛作死的四丫頭,今天算是逮著她的細腳桿子了,大家快抓了她咱們好好幫李美鳳教教女兒。平時就她最作!”
“快快快,她要跑了!”陳燕一頭扎進河里嘩啦嘩啦游到了對岸。
那幾個婦人滿身的河泥和河水站在這邊指著她罵“別讓我看到你,個死丫頭,我給你幾鋤頭把子,讓你爬不起來!”
“你說說,陳家怎么出的這個混賬東西?成天的橫行霸道,都快成寨子里的女霸王了!”
“算了算了,別和孩子一般見識!”
陳燕跑得比抓兔子的野柴狗都快,一溜煙就從對岸繞路回家了。
當時陳燕的父親陳鑫尚在人世,所以寨子里的人雖然不喜歡她家,也常背后議論她家,卻很少有人敢沖到家里鬧事兒。
那些個婦人也就沒有直接去陳家要個說法。
陳燕心情好到飛起,她的心里就像被一個圓潤的氣球充滿了氣,原來反擊的快感那么爽,簡直令人上癮。
從那以后,但凡是有人要欺負她,欺負她的家人,她一定會睚眥必報。
但你倘若有恩于她,她也是會涌泉相報的。
陳家其實都是溫和之人,唯獨陳燕,一直像只隨時戒備著的獵豹。
她觀察著周圍是否有人對她的家庭進行攻擊,一旦發現異常立即以迅猛的速度反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