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還沒亮,陳燕和劉秋又拉上一車谷草和要做梁柱的木頭上了山。
其實蓋茅草屋倒是不難,祖祖輩輩生活在這片黃土地的人民都是住著這樣的屋子生活的。這門手藝就像吃飯一樣,一代代傳承下來,這是每家每戶的男丁的必修技能。
先把弄土基的模子放好,然后用泥巴和水攪拌在一起,再加些弄碎的谷草,三種東西均勻的攪拌好再倒入模子里。
等快干的差不多了就把土基脫模,簡單的土磚頭就成了。
然后把土基一層層壘起來,中間和四周糊上攪拌好的濕潤的泥土,這原理其實和現在的磚混結構房子建設是一樣的。
陳燕負責把谷草打碎和做土基,劉秋負責去半山腰處挖好的塘子里把頭晚上積攢的水用大鐵桶挑上來。然后挖土來給陳燕,還得搬運陳燕做好的土基坨子,有時候他忙不過來,陳燕也會一起去搬土。
大概兩三天的時間就把土基弄得差不多了。
陳燕把全部弄好的土基一個一個搬到畫好了線的房屋地基上,劉秋把這些土基一個個壘起來。
陳燕則把事先挑來的水和一些紅泥巴攪拌在一起,然后用小桶裝著遞給劉秋,劉秋用手把泥和進土基與土基的縫隙里去,讓他們緊緊黏在一起,變成結實的墻壁。
一周以后房子的主要結構就起來了,還有頂上的木梁和茅草沒法兒弄。
于是父親劉家榮叫了隔壁的一個木工師傅和劉定到山里幫忙。
師傅們把三角形屋頂結構固定好以后,陳燕在房子下面把長長的谷草一扎一扎的捆起來遞到上面,劉秋和劉定把谷草一扎接一扎的固定在頂上。
就這樣,最簡單的土木茅草屋就誕生了。
那是陳燕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家,她在那里和小花狗還有一只叫馬克的昆明犬陪伴著劉秋走過最貧窮心酸的日子。
劉秋是個能工巧匠,為了解決睡覺的問題,他把剩下的土基搬到里屋砌成了一張床。在上面墊上一塊木板子,鋪上家里帶來的棉絮和床單就成了泥土床。
做飯的灶臺子自然也是他那么砌的。
沒錢買門,劉家榮就把一戶人家剛拆下來的老朽木門給討了回來,歡歡喜喜的讓劉秋拿走。
那扇木門畫著許多好看的花樣,只是木門已經太朽了。門面上的畫也早已經花里胡哨看不清楚了,顏色變成了奇怪的灰。吃木吒的蟲子把它咬得滿身都是小洞洞,角角邊邊也都磨得光亮圓滑,那是只有時間才能給予的變化。
那家里就一樣東西是買的,就是炒菜用的大鐵鍋。
10月份的時候他們正式的住進了那間小屋子,陳燕坐在灶門前生火,劉秋站在灶臺前炒菜,就一個菜,炒白菜,放上干辣椒,香噴噴的。
灶旁邊支了一張四角八仙桌,桌面漆的正紅色,用黑色的油漆封邊,桌子的四個腿也是黑漆。
那是分家時分給他們的,是祖婆婆的祖婆婆時代就使用的老木桌了。
幸而那桌子是椿樹木板打造的,老輩子的匠人做事又認真,這才使得這張八仙桌流傳了四五代人,一百多年了還能完好無損的到劉秋夫婦的手上。
桌上支了一盞老式煤油燈,是劉家榮給他們的。
山里的風“呼呼”的刮著,陳燕說就像妖怪在吼叫。
煤油燈的燈芯外罩著玻璃罩,但你依舊能看到燈芯時不時的就會搖搖晃晃,像是有什么怪物想把它吹滅一樣。
“老秋,你信不信世界上有鬼?咱兩住在這大山里,前不見人后不著村的,有點瘆得慌啊!”陳燕邊往鍋洞眼子里加柴火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