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就舉行葬禮,沒有請嗩吶,沒有請先生,只有最親近的家人陪著陳萍。
李四宏剛剛初三,李四代一大早去學校接他的,只說了句“媽媽死了,自殺的,在象山,今天要下葬了,我來接你”,然后兄弟兩騎著摩托車上了路。
一路上李四宏都沒有哭,甚至沒有多問一句“媽媽怎么死的?喝藥還是上吊?”他覺得這一切都不重要了,反正結果都是一樣,總歸是死了的,回不來了。
摩托車行駛至象山山腳的時候李四宏伸手抱住李四代的腰,快要入夏了,吹來的風清涼不寒冷,他緩緩靠在四代身上道“哥,你記得嗎?小時候媽媽常常抱著我坐在家門口撕玉米棒子。其實那時候我還很小,但卻記憶深刻。那是我們少有的平靜,李強不在的時候,我們就是那么的平靜,舒適!”他冷笑一聲“我不恨他,他不配!可是,我啊,覺得自己是這世上最孤寂的人了。”
李四代眼角冒出一點晶亮,被風一吹就消失了,他胸腔震動“你怎么會孤寂呢?有哥呢!你畢業后如果考不上高中就來找哥,咱們一起過日子!”
四宏嗯了聲,兩只手緊緊抱住李四代。
原本是準備中午11點下葬,十點鐘左右大家吃過早飯正商量著怎么把棺材抬到山頂,派出所的警車卻嗚嗚嗚的行駛到了山里。
棺材依舊停在石頭房前,陳燕正在棺材前給陳萍燒紙,陳梅和李美鳳在廚房裝等會兒埋葬后要供奉的飯菜和水果糕餅,男的則全部在商量怎么抬棺。
陳燕聽到警笛聲站起來望了一眼,劉秋扭頭看看她道“我們又沒做什么見不得人的,違法亂紀的事情。你別怕!凡事還有我頂著,你只管把大姐好生送上山里,給她燒好紙錢衣服。”
陳燕點點頭,跪下繼續燒紙錢。
劉秋讓他們繼續自己手中的事情,他自己走到大路上,等著警車開過來,因為等下棺材要從路上過,所以他得讓警察停在前面的路邊。
劉秋把警車攔停后往車里一看,仰天長笑起來,那笑不是開懷大笑,而是帶著嘲諷和輕視的冷笑。他是個十分平和的人,平時幾乎不會有這樣大起大落的情緒當著那么多人釋放出來,于是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他扭頭看著眾人道“你們猜猜是誰帶警察來的!李強!”說完忍不住搖搖頭又笑起來,那笑帶著些陰翳和狠厲,有些滲人。
駕駛室里的警察下了車拿出證件遞給他“別笑了,這個李強來報案,說陳燕害死了他的老婆,現在我們要她回去問話。”
李強仗著有幾個警察,心想他們絕對不敢動他分毫于是也和后排的兩個警察下了車,音量頗大的說“你們害死了我老婆,要賠錢還是要坐牢,想好了!”
劉秋還沒來得及開口呢,李四代豹子一般飛躍出來,幾個拳頭砸在李強的臉上“狗日的!我今天打死你,給我媽陪葬!”李強被他兩拳就摔到了地上,他動作快,警察還沒反應過來他又騎在李強身上扎扎實實打了他好幾下這才被兩個警員一人一邊拉開了。
李四代用的力氣很大,他又是年輕小伙子,李強的牙都掉了兩顆,如今正一口的血。李強把嘴里的血一吐,牙齒就掉了出來,他趕緊撿起地上的牙齒哭道“看到沒有?當著你們的面把我牙齒都打掉了!”
陳燕從屋子前走過來,指指李強“你來了!”她口氣十分平淡,倒不像是有深仇大恨的。
“李強你要去看看她嗎?樣子美極了,七竅流血,口吐白沫,臉色青紫。她死的時候眼睛都沒閉上,是老秋幫她合上的。你去看看她,快去!我希望你好好記住她的樣子,一輩子都記住,你這樣的人,活著的每一天都要在后悔和恐懼中度過才行!”陳燕臉色蒼白,頭發有些凌亂,風一吹像極了陳萍發瘋時候的樣子。
嚇得李強后退了兩步靠在警車上,顫抖著指著陳燕道“警察同志,就是這個女人,快把她抓起來,就是她,害死了我老婆,讓她去監獄蹲著!”他聲音顫抖,好像怕極了陳燕。其實他不是怕陳燕,而是心虛一點,也怕極了陳萍,陳燕現在的樣子和陳萍瘋了的時候差不多。
李四代罵道“你還真是個賤人!你害死了我媽還反咬我四姨一口,李強你做狗都不配!”說著伸出腳要踹李強。
警員拖著李四代厲聲道“你別再動手了,再動手我們就把你拷起來。”
李四代委屈的看著那兩個警員道“警察同志,他不是報警說我四姨害死我媽嗎?那我也報警!他虐待我媽十來年,對我和我弟弟也是又打又罵的!我媽被他打成精神病,是我四姨出錢送去治好的,我那么多年是跟著我四姨生活的。李強,這個我叫爸爸的人成天的在村子里偷雞摸狗的,你們還是趕緊去查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