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足足又揮了一鞭子,咂了咂嘴:“是啊。”
馬車跑得飛快,方足足一邊專心駕著馬車,一邊開口要回草餅,卻聞到一縷清香,他目光一凝,轉頭的同時往后一靠暈睡過去。南宮鑰將燃著的草餅往車外一扔,扯掉捂在鼻子上絹帕,順手將捂在虞?忠文鼻子上的衣袖抽走,拍了拍手,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來。
勒停馬車,從方足足身上找到那封密函,南宮鑰撫了撫怦怦直跳的心,在心中罵了自己一句,坦然打開了密函。
信上確實提到了要與吳聯合攻楚,南宮鑰蹙眉,這樣報復性的行為,以一國子民為代價?不會……怎么會?這是他的母國啊……她頭皮發麻,突然覺得真實的人世像是虛幻的夢鏡,每個人的面孔真真假假讓人分辨不清。
南宮鑰手指輕顫,一行行字掃下去,臉色微變。函中居然提到了曾國,說是前楚王有一個姬妾是從曾國得來,而這位先王的姬妾曾被吳國的君主愛慕,卻生生被先楚王奪去,如今這曾氏女年華逝去,楚王去了后也已病重。
函中說從曾國找到了一位與這曾氏女極相似的人,如今申弘愿用此女換取兵力,待他得位之后,將再奉上三個城池。
信中寥寥幾句提及的曾氏女,南宮鑰對此人卻毫無印象。她將密函從頭到尾再看了一遍,又裝妥帖放入方足足懷中。她倒不怕申弘去請援,她只怕申弘以后會后悔,他即便是恨,也不應該將他的國家也恨上。
或許她不能體會到他的感覺,但每一個人,不論善惡,不論男女,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痛與恨,只是每一個人站在不同的位置,很難去體會到別人的痛苦,比如殺害慕雨儀的琴安,比如假冒白語夢母親的惡婦,再比如蕪鈴暗戀多年的芒陽……
但那些受到傷害的人,并非只有一條路可以走,其實很多時候都只是一種選擇。
南宮鑰不自覺地握了握拳頭。
駕著馬車繼續往壽都趕,一路順遂,虞?忠文被人接進他家的宅子時還沒有醒過來,南宮鑰將他的情況交待了一下,下面的人就各司其職地離開了。
不多時,醫者被請了回來,看過虞?忠文的傷口后表示恢復得很好,留下藥方便欲離開,被南宮鑰叫住。
她是想著這身上淡去的痕跡說不準哪天又會出現,心里頭說不害怕那是騙人的。將衣領拉開一點,問道:“請您幫我看一看,這個是什么毛病?還有,有了這個印記的時候便會全身無力,一次比一次難受。”
醫者臉上出現驚駭的表情,片刻后,在南宮鑰越發無措的眼神下說道:“姑娘,老夫今年虛歲六十。”
“啊?”南宮鑰愣了愣:“您老是說我活不到這個歲數?”想了想,嘆了一口氣:“這是沒得治了?那算了,能活到那個歲數也算是不錯了。”她點點頭,真心覺得不錯,至少最好的年華可以陪在申弘身邊。
老醫者倒抽了一口氣,再看了看南宮鑰臉上的表情,說道:“姑娘,不,夫人,老夫不是那個意思,老夫這么大歲數從沒有人問這樣的問題,你也到底是個女子,卻拿這種事來戲耍老夫?但老夫看夫人不像是個……哎……老夫不懂夫人的意思。”
南宮鑰神色凝重:“莫不是我活不了那么久?那我能活多久?多少還是能治一治吧?”又一愣:“什么夫人?你哪里看出來我是個婦人的?”
醫者用力一拂袖子:“你這是!”
南宮鑰驚詫:“老丈……”
對方完全不理她,已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