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由全部烈酒所調配,以整間酒吧做酒杯的,火焰雞尾酒。
“你們還不走嗎?”高樂的聲音開始發顫,他的確已經做好了戰斗的準備,但是他從未真正地嘗試過反抗公司,也的確從未參加過真正的廝殺。
他在怕。
“你說的沒錯,這件酒館是你的不假……”酒客們紛紛抄起了地上的折凳、椅子或者滅火器罐,偏偏沒有一個人打算從后門逃走,“但這間酒館也是我們的,拾荒者們都是爛命一條,往后的日子如果沒有酒喝,倒不如死了痛快。”
“這間酒館就是我的刻度,沒有記憶,和死掉有什么區別!”
“總而言之,我們留下,一起和那群半人半機器的怪物拼了!”
【距清繳,還剩最后一分鐘,下面開始讀秒:59……41……】
“用不著倒數了,今天這里沒人會摘下刻度,也沒人會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朋友讓你們銷毀,來啊,拼個你死我活!”
【朋友?】
一道灼熱的藍光帶著刺耳的尖嘯,將銀湯匙粗糙斑駁的鐵門熔開了一個面目猙獰的大洞。
洞外燦爛的霓虹之下,幾十個調查員之中立刻傳來了一聲堅定而不帶絲毫感情的高呼:“上臂刃,銷毀人造體,回收人類刻度,生死不論!”
一聲令下,猶如戰號吹響。臂刃彈出,那幾道調查員的身影如鬼魅一般,極速沖向這間渺小的酒館。
不知是從哪里扔來的煙霧彈,刺眼的白霧讓所有人淚水直流,不停地打著噴嚏。這群從未經歷義體改造的拾荒者,在眾多調查員的眼里,甚至比剛剛出生的嬰兒還要脆弱。
高樂幾乎是在煙霧蔓延的同時就打開了屋頂所有的消防噴淋頭,數挺機槍也在此時毫無保留地對著那群調查員傾瀉彈藥。
金屬所特有的腥味在積水中變得異常濃重,濃煙消散的時候,已經有一位客人倒在了血泊當中。他的身體被鋒利的臂刃割成了兩半,后頸處也被人掏出了一個張牙舞爪的血洞。
調查員與這群拾荒者的廝殺當然沒有因為濃煙的散卻而結束。濕淋淋的水汽砸在地上,砸在刀尖,砸在所有人濕淋淋的衣服上。像是幾個世紀前上演的武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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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兩個不同陣營的江湖門派正在大雨滂沱的夜晚,進行著不死不休的決斗。
在高頻震動的臂刃之下,拾荒者們手中的【武器】就像是豆腐般不堪一擊,這些粗糙得連武器都算不上的折凳、滅火器罐剛剛觸碰到高頻震動的刀刃,就立刻被撕得粉碎。不過這群人還有手,還有嘴,還有牙。高樂看到那個大腹便便的歐羅巴女人用力地撕咬調查員的脖頸,看到那個瘦小的亞裔男人用手里的短刀瘋狂地刺擊著全義體改造者那子彈都難以擊穿的胸甲。
他眼睜睜地看著酒館里為數不多的客人一個又一個地倒在血泊里,像是枯樹上飄落的葉片,沉默且無聲。
這座城市在那次核戰爭之后,就已經沒有植物了。機械,記憶掠奪,和永不熄滅的霓虹。
這座城市里最為缺少的,就是方才倒下的一個又一個柔軟的生命。
高樂覺得自己的鼻子酸得難受,渾身的電路像是過載一樣地灼熱。他的眼睛里開始有大量的不知名的液體涌出,這種感覺極其微妙又極其痛苦,他似乎終于理解了人類所謂的心痛與絕望究竟是種怎樣的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