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賢知道游達開想說什么,笑著問了句,將斗帽放在桌上,扭了扭脖子,依稀能聽見細微的骨胳聲。
“屬下不是怕,只是,”游達開遲疑了下,“若金公公接了掌印,咱們東廠便是他老人家管著,要叫他老人家知道咱們對付他的人,到時候…”
“沒什么到時候,”鄧賢擺手止住了游達開,冷笑一聲,“誰說掌印就一定會提督咱們東廠了?”
游達開怔在那里,鄧千戶這句話透露出的訊息可是了不得。
“自有我東廠以來,歷任廠公都是秉筆太監提督,掌印兼咱東廠的兩百多年下來,除了陳公公外,你見過幾個?”鄧賢似笑非笑的看著游達開。
游達開一凜,躬了躬身:“屬下愚鈍,還請千戶明示!”
“這事反正用不了幾天你也會知道,我這便給你提點幾句好了。”
鄧賢緩緩起身,負手走到臨街一窗戶前,游達開見狀忙要打開窗戶,鄧賢卻朝他搖了搖頭,爾后說了一句:“馬公公不日就要回京了。”
“馬公公?”游達開下意識想到什么,臉色陡變,失聲道,“天津那位?”
鄧賢沒有吱聲。
游達開自是明白確是天津那位,仍是有些不敢相信:“馬公公晉秉筆的事不是泡湯了么,怎么卻要回京了?”
“馬公公十天前解了二十萬兩入了內庫,陛下已經準了。”鄧賢淡淡的說道。
“這么說來,馬公公很有可能會是咱們的新任廠公?”游達開何等聰明人,頓時就明白鄧賢剛才語出何指了。
“自古權勢需平衡,無論內外。我東廠都有四大檔頭,況司禮監。這一次馬公公獲準進京,只怕也是陛下自己的意思。至于馬公公是否是咱們的廠公,眼下也作不得數。”
說到這里,鄧賢頓了一頓,“不過馬公公若掌東廠,于金、孫二位公公而言,其實不是壞事,權操一人之手,可不是什么好事。”
“屬下明白千戶的意思,不過既是馬公公進京,那今兒這事與我們東廠有何關系?”
游達開想不明白的是這一點,當初擋著馬公公晉秉筆的可是陳矩,不關金忠的事。馬公公就算有心回京之后清算陳公公那一派的人馬,也沒理由拿金公公的人先試刀啊。
要知道,金公公向來就和陳公公不對付,因為國本的事,金、陳二人在宮里關系極僵,這一點可不是什么秘密。所以,某種程度上,馬公公和金公公其實是一條線上的人。既然如此,馬公公吃錯藥了還是怎么的,反跟金公公較起勁來?
游達開越想越糊涂,誠如他對孟國忠所言,這里面水深的很。
“無它,敲山震虎而矣。”
鄧賢一句話就道出了事情的本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