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常情,是個男人都不愿看到自己的孩子叫別人養著。
好在,壽寧不是金蓮。
這種事,也就是腦子一熱的事。
腦子不熱了,回過頭來一冷靜,這殺機是怎么也動不了的。
冉興讓,其實是可憐人呢。
真正的壞人,是他魏良臣。
反正這北京城,也是不能再呆了。
貴妃娘娘那,菊花涼一送,這心里鐵定牽掛著他小魏公公。
良臣也不是沒心眼的,送上去的菊花涼份量并不多。
除非你鄭貴妃這輩子不犯,要不然,犯一次就得想到他魏公公一次。
有貴妃惦記著,就是遠離京師又如何。
唯一的遺憾是萬歷沒肯到南苑校閱他的大明海軍。
不過也沒關系,有他老人家親筆提寫的“皇家海軍”四個字就成。
為了這四個字,良臣可是托壽寧孝敬了一萬兩銀子給他丈人萬歷的。
當初高淮請萬歷題個店名,給的不過是五百兩。
這也是沾了親,不沾親的話,良臣最多給六百兩。
不能不走了,良臣騎馬出城時,最后看了眼高大的京師城墻,他知道,這刻起,他也許要很多年才能重新回來。
……
兩日后,內官監丞、欽命海事提督太監魏良臣奉旨南下。
與此同時,京師的朝堂卻發生了大動亂。
東林黨在蟄伏數月之后,向著五黨亮劍。
亮劍所在便是京察,因是辛亥年,所以又稱“辛亥京察”。
一開始,朝堂便呈現出兩軍對壘的局面。
負責京察的主察人是東林黨人、吏部尚書孫丕揚,輔助者是同樣為東林黨人的吏部左侍郎王圖、副都御史許弘綱、吏科給事中曹于汴、河南道御史湯兆京等,幾乎清一色的東林官員。
京察大幕一拉開,主計孫丕揚就高調提出,此次京察不論門戶黨派,一律依照六年來的評語,以決定官員的去留。
此調一出,頓時嘩然一片。
因為此六年來官吏的評語都由吏部出,而吏部正是由東林黨人掌握。
而風評這一塊由都察院出,都察院同樣是東林黨人占多數。
孫丕揚以原給事中王元翰為例,指出王雖是東林中人,一年多前因受浙黨御史鄭繼芳誣陷,一氣之下離職出走,后吏部曾把他降為刑部檢討,本次京察仍準備將王列為被察對象,此后王元翰果真又受到處分,降為湖廣按察司知事。
宣黨黨魁湯賓尹,心中開始發慌,他十分清楚自己眼下的處境,去年會試廷試,自己接連舞弊營私,為弟子韓敬換來一個頭名狀元,至今仍遭到世人詬罵,還有就是在家鄉宣州逼死秀才妻子一案,令他名聲掃地,回想起這些,他深知本次京察,自己是在“察”難逃,便想來個先發制人,以攻為守,將水攪混,可卻無辦法可尋,便問計于內監李永貞。
李永貞沒有給湯賓尹答復,而是即刻出城去追趕已至通州的魏良臣。
“這件事有何難的,東林黨人想借京察掃平五黨,五黨就不能坐以待斃嘛。照我看,不如來個大的,先除掉葉向高,再除掉孫丕揚,把這兩人除掉,這京察還察個屁。”
良臣擦著鼻孔道。
他不是失禮,而是鼻孔剛剛出了血。
叫人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