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間,能定人心的也就是修吾公李三才了。
修吾公正在寫信,分別是給北京和南都的東林要人,以及常州、蘇州的府縣官員寫信。
終歸是做過督撫大員的,李三才的鎮定遠不是外面那些人可比。
寫就數封信后,李三才命在邊上的錢一本將信收好,交給顧家下人,尋小道悄悄送出。爾后,緩步來到前院。
見到修吾公出現,正在泣哭的人群一下止住了聲,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李三才的臉上。
李三才緩緩掃視著一眾書院精英,此刻,他心中的憤怒不比場中任何一人少,但他知道不能義氣用事,如今那魏太監手下有兵,對付這種人就萬不能硬來,否則吃虧的還是他們。
緩緩掃視眾人后,李三才捋捋胡須,臺下漸漸安靜下來。
眾人側耳細聽,李三才微一拱手,側身看向老友的棺木和牌位,痛聲道:“九年前,涇陽兄倡修東林書院、道南祠,與弟顧允成,以及高攀龍、安希范、劉元珍等八君子聚眾論德,標榜氣節,崇尚實學,諷議朝政,裁量人物,指斥時弊,至此,天下才有我東林黨一稱!…老夫不才,適時逢與其會,于書院重修出了小力,得涇陽兄看重,與我兄弟相交,然今日涇陽兄卻先我而走,老夫內心之悲痛實是不足為外人道。”
說完,以袖掩面,哽咽連連。
“修吾公莫要太過傷心,節哀啊!”錢一本在邊上低聲勸說著。
“我不傷心,不傷心!…”李三才大步來到眾人前面,揚聲道:“老夫非傷心,老夫實高興,能與涇陽兄稱兄道弟,是我李三才三生有幸!…想當年,涇陽兄手定《東林商語》、《東林會約》,規定每月一小會、每年一大會。那些被謫黜的士大夫、各地學者聞風響應,朝內官員也遙相應和,天下為之側目,這等盛景我李三才恰逢其會,三生有幸啊!”
言畢,長嘆一聲,撫今追昔,不勝感慨。
“如今涇陽兄去世,老夫宛如孤魂野鬼,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可有你們在,東林衣缽自然是后繼有人。看到你們,老夫就是死也欣慰!”
“修吾公!”
高攀龍忍不住緊緊攥住拳頭,在椅子扶手處重重一拍。
李三才看著這個好友的大弟子,微微點頭,道:“存之莫急,老夫知你意,但今日老夫卻要與你說,意氣用事解決不了此間局面。”
“修吾公這是何意?”高攀龍一臉不甘,“難道我等就這么眼睜睜的看著他魏閹燒了我書院,殺了我同志,不聞不問么!”
八君子之一,昨夜也參與事件的葉茂才亦道:“修吾公,那魏閹雖有爪牙上千,橫行于我無錫,卻不能只手遮天。修吾公雖歸里不能制他,但京中朝堂上下皆我東林黨人,如何就制不住他?”
李三才抬了抬手,示意二人莫急,他點頭道:“老夫已傳訊兩都,不日自有消息。”說完,頓了頓,哼了一聲:“燒我書院,害我同志,老夫縱是平民又豈能讓他魏閹逍遙法外!”
………
四五千字大章發出去,可能有的讀者見錢太多不肯訂,所以還是改兩千字小章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