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貫挼了挼胡須,擺了擺手,吩咐管事道:“你去傳老夫話,叫他們大膽去做,該怎么辦便怎么辦,天塌下來老夫頂著。”
言畢,又道:“去與孫隆說,閑事莫管,杭州是個好地方,安生呆著便是。”
“是,老爺。”
管事自是明白當去傳話何人,躬身退下,未走多遠,卻有門房又急步來報,說是有客求見。
管事問門房何人求見?
門房只說是一年輕相公,不肯透露來歷,只說等見了老相國自會吐露。
管事微哼一聲:“哪來的狂生,叫人攆走。”
這種事也是常有的,自家老爺乃是首輔大學士致仕,浙黨魁首,于朝于鄉都有影響,一些破落文人或狂生便想從自家老爺這搏個終南捷徑。可惜自家老爺卻從來不待見此輩,早有話交待,若有此輩,一律攆走,莫擾了清凈。
“小的就是沒讓他進,叫他走,可這人卻執意要見,小的尋思…”
門房賠笑道,他可是收了那年輕相公五兩銀子門包的,可管事說不讓見,就不能怪他收錢不辦事了。
管事自是知門房定是收了那狂生好處,但這是府內潛規則,倒也沒什么好說,揮手讓門房速去攆人走,他徑直去辦老爺交待的事。
作為前任首輔府邸,沈宅內自是有護院家丁以及和各方聯絡通訊的快馬。
沈一貫這里,心緒竟是絲毫不受先前那事影響,可能在這位前首輔大學士眼里,一個狐假虎威的小太監實在是不值他老人家費些心思吧。
一幅風月圖,道盡人間道啊。
老相國看著唐寅這幅真跡,沉吟不語。
每回看這畫,他老人家都會有不一樣的感受。
正看的入神,耳畔卻隱約傳來呼喝聲,繼續身邊的丫鬟們也發出驚呼聲。
老相國眉頭微皺,抬眼朝嘈雜方向看去,卻見一身著白衣的年輕相公竟在幾個虎背大漢簇擁下闖了進來。
十多個護衛和仆人竟是攔他們不得。
老相國頓時大怒,正欲起身喝斥來者放肆,卻見那白衣相公見著自己之后,突然抬手作輯,揚聲叫道:“木偶蘭溪,山陰婁江。福清新建,皆為嬰兒。四明不出,誰與爭鋒。”
“提督海事內臣魏良臣拜見四明相公!”
隨著郎朗聲音,魏公公一手折扇,一手白帕,俯腰躬身九十度,朝那亭中的沈一貫重重一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