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講這個,那就話長了,能講到大同世界去。
他順了順思路,繼續說道:“這些人自認為功臣之后,和那外朝的官員們一樣,哪個把咱們這些閹人瞧在眼中了?…客氣一聲叫咱一聲公公,不客氣的還不是閹賊、奸寺的叫著,道咱一聲家奴都是給咱留面子了。”
陳福微微點頭,這一點他是有認知的。但是個太監,對此都有深刻認知,因為他們都是從最低賤做起的。
“單是打咱罵咱還罷了,可人要咱的命呢!…”
魏公公很自然的把近幾十年為國捐軀的礦監稅使們拿出來說事,雖然這些殉國的同事都是叫地方上弄死的,和勛臣們沒關系。
但和他魏公公有關系啊!
如果不是他魏公公橫刀立馬,南都這幫家伙不照樣把他弄死了么。
這一說,陳公公的領悟頓時上了一層樓。
是啊,光顧著叫小魏息事寧人了,怎的就沒想過小魏要叫人家弄死了,這冤屈誰替他做主呢。
“因而,咱之所以不咽這口氣,便是要叫南都這幫人知道,犯我太監者,雖遠必誅!要不然一個個總想把咱弄死,還有誰替皇爺辦事!…沒人替皇爺辦事,這天底下的事不都叫他們給做了主,好處全是他們,壞處全是咱皇爺的咧?!”魏公公憤憤不平,說話間夾了夾褲襠,剎剎癢。
生理上,他不是這個階級的。
心理上,他是實實在在融入進去的。
雖遠必誅肯定是大話了的,不過陳公公知道這是形容的意思,琢磨著也是這么個理。
魏公公復問:“若咱這次被他們弄死,敢問陳公公,這南都還有咱太監的立足之地么?”
“這…”
內守備劉公公肯定是有立足之地的,但下面的人有沒有,真不好說。
試問,連鎮守中官都能給搞死,這東南半壁江山還有太監們騰挪空間么。
蘇杭織造太監可還擱杭州躲著呢。
魏公公再次強調,對這些看不起他們,不拿他們太監生命當回事的反動勛臣階級,太監們就要聯合起來去把他們打倒。
“凡是反動的東西,你不打,他就不倒。這就和掃地一樣,掃帚不到,灰塵照例不會自己跑掉。”
“聽著是這個理,可咱們是和他們尿不到一壺,可你也不能把事情這么干啊?”陳公公知道小魏的苦心,他這是替當太監的出氣爭理呢,可此事真要做了,風險也實在太大啊。
魏公公一臉無畏道:“這件事,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
什么東風,什么西風?
陳公公對此感到困惑。
魏公公略作解釋后,情緒高昂亦萬分誠摯道:“只要我們內廷中人人人團結,上下齊心,咱堅信,莫說他國公、侯爺,便是親藩閣臣,也不能撼我半分!…從此往后,也莫有人再敢視我等太監如螻蟻,視我等性命為草芥了!”
“這么說,你是一定堅持要鬧大了?”
“非我執意鬧大,而是他們欺人太甚!”
當然,魏公公同時又道若南都那幫人識趣,他也并非一定要大動干戈。
陳福嘆了一聲,說道:“你若真要這么做,咱家也不勸你,這些話咱家也會如實和劉公公說…但你自個可得有數,弄不好會有性命之危啊。”
聞言,魏公公頓時起身,視死如歸道:“殺了一個咱,還有千千萬萬個咱!我以我血薦軒轅,誓為我輩正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