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無有深夜入宮的道理,除了當年的奪門之變。
然,這是對于外官,內臣自有特例。
這個特例就是北安門。
此門是宮中專供宮人太監出入的,當年魏良臣進京受道友侯二之托來尋客巴巴時,便是在這北安門請人遞的話。
不過北安門到了夜間也會關閉,一般人是不可能再出入的。
但魏良臣不是一般人。
解決掉姜麗山、王三詔后,魏良臣就趕到了北安門。
宮門雖閉,卻有值房,乃是鐘鼓司所設,于白日是負責宮中內外遞外尋人,核驗出入開條。
晚間,卻是承擔緊急通話職能。如某大珰有急事需往遞,便通過此值房。同樣,若在外間往宮中遞話也是如此。
性質與設在皇城會極門外的通政司是一樣的,外臣不能在夜里進宮,但可以遞題本。
如遇緊急情況,還可以叩會極門,門后有值守太監會隔門問話,爾后將叩門之人的急奏送于司禮監。
至于這急奏是不是能夠到達皇帝手中,卻要看所奏何事了。若是邊關軍情,那一定是立即呈達的,但若是其它事,卻是未必了。
魏良臣是太監編制,要進宮肯定要比外官方便的多。
按規矩,他要先到鐘鼓司的值房登記、核驗身份,爾后再領牌入宮。但他正準備于鐘鼓司值房人說話時,北安門駐守的錦衣衛卻過來攔下了他,竟欲阻止他進宮。
“魏公公若有事須進宮,可于明日再來,今日宮禁已鎖,實是不便輕啟。”說話的是個錦衣衛的總旗,聽著倒是客氣,但語氣卻是不容置疑。
“你是要阻止咱家入宮?”
魏良臣從對方能清楚他是誰,便知道他見過萬歷的事情已經被人知曉,而有些人是萬萬不愿讓他再見皇帝了。
這個總旗很明顯是受到了上面交待,不然不會有這么大的膽子來阻止他魏公公。
須知道,他魏公公可是由一眾東廠番子護衛而來的。如此這總旗都敢來,可見授意他的人是那種不將東廠放在眼里的人。
“卑職也是職事在身,魏公公莫要讓卑職難做。”
那錦衣衛總旗說完這話,朝鐘鼓司值守遞話的兩個小伙者吩咐一聲,“還不速給魏公公登記了,等天亮立即遞進宮中去,免得誤了公公的事。”
“哎!”
那兩小伙者渾渾噩噩的,哪知魏公公的事干系有多大,一個小伙者正準備拿筆給魏公公記下,卻見魏公公突然甩手一個耳光扇在了那錦衣衛總旗的臉上,然后將手上的馬鞭霹頭蓋臉朝他抽去。
“瞎了眼的東西,咱家奉上諭查案,宮門無問禁否,都可隨時入宮,你這狗東西卻要攔下咱家,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還是那反賊的同黨!”
魏良臣邊抽邊罵,瞥見一幫錦衣衛欲沖上來,馬鞭又猛的一抬,朝左右喝了一聲:“看看哪個敢動,都給咱拿了解回東廠!”
“是,公公!”
崔應元拔刀上前,一眾番子緊隨其后。
這幫錦衣衛見狀,不由停下腳步,不敢輕舉妄動。
“你給咱家聽好了,咱家現在有要事要進宮面見陛下,你若再敢耽擱咱家片刻功夫,咱家保你人頭不保!”
魏良臣冷冷看著那被抽的滿臉血印子的總旗,目中滿是殺機,“就是你錦衣衛的大都督駱指揮來了,也救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