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東明覺得有道理,馬堂此人名聲固然不佳,外朝多年來一次彈劾于他,但其畢竟只是斂財,不敢干政。而那魏某卻是仗著皇帝寵信,胡作非為,不僅火燒東林書院,私掠東林師生,更在南都大鬧一番,此番又替鄭妃張目,這種人于朝政的危害可比馬堂大的多。若馬堂能除去魏某,于外朝而言,無疑是好事一樁。
“馬堂雖為秉筆,但魏某有陛下手諭,怕不敢動之。”劉一燝一想到那魏良臣在刑部出示的圣上手諭就頭疼,這叫什么,這叫狐假虎威!
“不去管他,”葉向高轉過身來,已作決定,吩咐劉一燝,“科道那邊,須得安撫下來,不要再多生事端。”
劉一燝雖是不愿,但卻不敢違葉向高,只得點了點頭道:“閣老放心,我馬上去都察院。”
葉向高又于楊東明道:“刑部這邊將人手撤回,對外如實說此案移東廠便是。”
“好。”
欽犯都叫魏某弄到東廠去了,刑部哪還有事做,楊東明自是應了。
“閣老是不是再見見陛下?”
劉一燝轉身準備去都察院時,還是忍不住再問了一次。他真是不甘,這么好的打擊鄭家的機會,怎么能就此錯過啊!如果能證明孔學等人確是鄭妃授意謀反,對東林黨,對大明,對東宮都是大好事。
“不必了,”葉向高搖搖頭,“老夫哪也不去,回家呆著。”聲音不大,語氣卻堅決。
劉、楊二人呆了一下:這節骨眼,福清相公怎能回去呢。
葉向高心意已決,擺手道:“此案已用不著老夫了,老夫也不想看到宵小不可一世的丑態。”
說完,很是惆悵的念了句:“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神態極是落寞,有無限思緒。
與此同時,馬堂也剛剛從乾清宮退出,他的臉色很難看,耳畔始終回蕩著皇爺那句警告——“朕能予你,亦能收回,你若再做對朕不起的事,朕便叫你去南海做那凈軍。”
凈軍,是南海子一支由凈軍組成的軍隊,屬御馬監。然雖為凈軍,實為苦役也,發配凈軍,與去中都守陵、孝陵種菜無異。
許久,馬堂咬了咬牙,跺腳而去。
翊坤宮。
鄭貴妃站在銅鏡前打量著自己,時而如少女般轉動身姿;時而又雙手叉腰,摸著肚腹兩邊;時而又輕輕的將手放在自己的雙胸之上,看著銅鏡時而臉紅,時而羞怒,時而又癡癡的…
直到一句熟悉的呼喚讓貴妃從奇怪的狀態中清醒過來。
“娘娘。”
貴妃的貼身女官鄭尚儀小心翼翼上前,將她在宮外買到的一小包藥遞在了娘娘手中。
“沒有人看見吧。”
“沒有。”
得到紫丫頭肯定的答復后,貴妃娘娘將那小包藥接在手中,然后放進了銅鏡前梳妝臺的抽屜中。
“沒你事了,你去吧。”
“是,娘娘。”
鄭紫目光復雜的望了眼那抽屜,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
那包,是婦人防孕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