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祥德朝李如柏的幾員親信看去,那幾人臉色有些難看,許是心中仍就存疑,但眼看其他人都不質疑,又有廠衛的人在此,哪敢多說什么,均是諾諾稱清楚。
馬祥德復問:“既然清楚,在朝廷新的主將任命旨意到來之前,本官以監軍之職代行主將職權,爾等可有質疑?”
“謹奉監軍令!”
眾將齊聲道,朝廷軍制,主將不在,監軍是有權力指揮兵馬的。
“如此便好,”
馬祥德暗松一口氣,目光看向人群中一人,道:“游擊尤世功可在!”
“末將在!”
尤世功應聲上前。
此人并非遼東軍鎮出身,乃是陜西榆林衛人,萬歷二十八年中舉武鄉試,后遷升沈陽游擊。
建州造反奪取撫順之后,尤世功隨沈陽總兵張承蔭前去救援,結果半道遇金軍伏兵,又恰遇大風導致全軍覆沒。
張承蔭戰死,尤世功卻是僥幸逃回。本是應受軍法處置,但楊鎬念其勇武,特補其為武精營游擊,著歸李如柏麾下指揮。
李如柏因尤世功并非親信,就讓其武精營為大軍前鋒。就在今日,尤世功部忽遇建奴探馬哨兵二十余人,竟然未經一戰就叫建奴嚇的不戰自退。建奴探馬見之,立時登山鳴螺,作大軍追擊狀。
后方明軍只知前方武精營敗退,以為真有建奴大軍,也是大驚,最終導致奔走相蹴死者千余人。
這便是剛剛那遼東巡撫使者所目睹的場面。
尤世功也有自知之明,知監軍點他名定是要治他罪,因而心下惶恐。真如他所猜測,代行主將之權的監軍果是狠狠怒斥他一番。
“......經略大人念你武勇,破格委你武精營游擊一職,望你好生戴罪立功,殺奴報國。可你部兩千兵馬竟被區區二十余建奴嚇退,致全軍為之驚擾,死傷無數,你可知罪!”馬祥德橫眉怒指,自有一番威嚴。
“末將知罪!”
尤世功倒也不推卸責任,撲通跪倒,“末將愿以死抵罪!”
“以死抵罪,你抵得了嗎!本官倒想知道你有何面目去對那些亡泉下的官兵!”馬祥德聲色俱厲。
“末將死罪,末將死罪!”
尤世功面紅耳赤,在知道建奴不過只有二十多人后,他尤世功當時就想抹了自己脖子,因為,實在是太丟人了!
諸將看在眼里,都以為監軍大人這是要殺人立威。
有些將領卻是恨這尤世功無能,害得他們也跟著倒霉,但也有些將領想為尤世功說情,畢竟建奴探馬突然伏出也是叫人意外的很。可想到主將李如柏剛剛被殺,那說情的話就不太好開口了。
尤世功也以為自己難逃一死,不想監軍大人突然話鋒一轉,恨其不爭道:“死死死!一個以死抵罪就能消了你的罪過嗎!大丈夫行事當頂天立地,于何處跌倒就于何處站起,敵人砍我一刀,我便回他十刀。敵人殺我一人,我便屠他百人,如此才是大丈夫行為。遇事臨頭,不思反擊,不思復仇,就想一死了之,聽著倒是個忠臣,可于國家有何意義!”
復又怒指,“你道本監軍是要拿你這人頭給他們看嗎!非也,本監軍乃是要你自強,便是死也當死于與建奴沖鋒的戰場之上!”
“大人?”
尤世功于話音中聽出另一層意思,忍不住抬起頭。
馬祥德微“哼”一聲,一甩袖子,道:“本官不是饒你,你仍是死罪,但本官不殺你,仍予你機會,你繼續做武精營游擊,爾營也仍為大軍前鋒,本官只問你,可有下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