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看見了臺下,戴著棒球帽的那名少女。
是小幸。
就像我曾經坐在天臺邊,安靜地看她彈奏那樣。
這一次,她仰著脖子,看我彈奏本該由她負責的部分。
那一刻,我無比的憤怒。
……
live結束后,我在后臺見到了小幸,我克制著自己的情緒,盡量用平淡的口吻,質問她。
這又是我后悔的一件事。
如果我當時不是那種態度,說不定還有挽回的余地。
只是那時的我,滿腦子都是live的事情,不愿意讓伙伴們至今為止的努力付諸東流。
所以才會那么憤怒。
十幾歲的少女,做起事來,總是那么不計后果。
我是。
小幸也是。
“恭喜。”
“恭喜?”
“live,很順利呢。”
她的笑容還是那樣溫和,可在我看來,卻無比的刺眼。
我沒能控制自己的情緒,問她為什么會在臺下,為什么不回消息,為什么不來。
那個時候,小幸所露出的,充滿悲傷的笑容,我這輩子都無法忘記。
“愛美,你一定不懂吧。”
是啊,我不懂。
你什么都不說,我怎么可能會懂呢?
你的話語呢?你的音樂呢?
用你的那些來告訴我啊!
什么都不說,什么都不做,那我究竟要怎么樣才能懂呢?
“小幸,逐漸變成我不認識的樣子了。”
“愛美才是,我啊……還是喜歡以前那個,什么都不會,只是安靜地聽我彈琴的你。
為什么,你要如此優秀呢?”
語言是有溫度的。
小幸的這句話,帶走了我內心所有的炙熱,只剩下一望無際的冰寒,連帶著我的眼神,都變得充滿死氣。
什么都是假的。
伙伴,音樂,青春。
至今為止的一切,忽然變得毫無意義,我以為我追逐她的背影,與她站在一塊,能夠給予我們彼此更多的了解。
可是,我卻絲毫沒有察覺到小幸的真心。
她認為我代替了她,她的位置變得不再重要,擔心自己會像過去的我那樣,被排出在團隊之外。
明明誰都不會做這種事,可是我們卻還是令她產生了這樣的想法。
人與人之間,果然是無法理解的。
……
小幸退部了。
輕音社變成了四個人,如果無法在一周內找到新成員的話,會被廢部。
包括我在內,所有人都沉浸在這份打擊中。
那個時候,究竟是否有人說呢?
我已經記不得了。
現在回想起來,更有可能是我心中的臆想。
臆想我心中的負罪感,能夠化為實體。
那道聲音令我分不清是我的內心,還是坐在我身旁的伙伴。
在我耳邊細語,如同惡魔的低言:
“都是……你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