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陵游轉過眼來,靜靜地盯著沈今朝好一會兒,神情莫測。
手心微微沁出了一點汗,沈今朝抬著眼,直直的同他對視,面上平靜毫無破綻,心里卻已經開始在微微的緊張。
眼前的人心思深沉,又生性多疑,沈今朝不能也不敢露出一丁點的破綻。
良久,柯陵游笑了兩聲,然后朝她招了招手,“鶯兒,過來。”
沈今朝微微一頓,還是走近了他的床邊半跪下。
“鶯兒,在你心里,我是什么人呢?”柯陵游的聲音溫柔了下來,身上收斂了戾氣,倒是有一股儒雅的味道。
但是他臉上的神情卻有些危險,只要沈今朝的回答稍有不慎,仿佛就要把她給吞了。
“是鶯兒尊敬的義父。”沈今朝說。
“好孩子。”柯陵游伸手摸了摸沈今朝的腦袋,“我仍舊記得十六年前撿到你的模樣,粉粉嫩嫩小小的一團,見到我也不害怕,咯咯直笑,還伸手扯我的須發。一眨眼,你已經這么大了。你可會怪義父對你太過于殘忍?”
柯陵游這個人,永遠都會給個巴掌再給顆棗,讓人心甘情愿的為他賣命,對他又愛又恨。
可是沈今朝不一樣,她知曉危險,心里裝著的永遠是另一個人。
她真的,只當他是個養父而已。
“是義父給了鶯兒再生,鶯兒永遠不會背叛義父,忠于義父。”
“希望你能記住自己說的這些話。”
“你從小展露的天賦就非同尋常,在其他孩子還在爬的時候,你已經能讀書,能自己走路。他們,遠遠在你之后,你的前途本該無限光明。”柯陵游俯身過來,抬起她的下巴,“我花費巨大的人力物力培養你,是想看你站在高處的,望女成鳳。鶯兒,可莫要辜負義父的期望。”
沈今朝微微垂了眸子,“鶯兒一定不辜負義父所望。”
柯陵游看著面前的沈今朝,她穿著一身尋常女兒家的衣裳,發髻上簪著簡單的兩根簪子,薄施粉黛。
從前她都是將頭發束成高馬尾,不論何時都是一襲黑衣。在黑暗中看不到她,在身上看不到血。
如今仔細看來,他的這把刀,竟然是意外的好看。
這是最好的一把刀。
她似乎天生早熟,從小沉默寡言,初見時那軟化心弦的一笑,竟然是再也沒有見過了。
她是他一手培養的,教她如何使刀劍,如何殺人才快準狠,一擊斃命,教她怎樣折磨人才最痛快,教她……
他卻似乎忘了教她,如何藏好這張臉。
柯陵游的指尖從她的眉眼旁緩緩的撫下來,“牧歸荑,真的待你很好?”
“是的,待我很好。”沈今朝心里澀了澀,“他非常信任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娶我。”
“好,那你去吧。待你完成這個任務,義父自然遵守承諾,還你自由之身。”
柯陵游不緊不慢的起身,從柜子里拿出一個小瓷瓶遞給沈今朝,“這里面,是這個月的解藥。”
“謝義父。”沈今朝接過解藥收好,然后告辭。
柯陵游望著她翻的窗,喃喃道,“果真是長大了……可是有點舍不得呢。”
沈今朝剛回到房間,青鸞就推門而入,“你早上去哪里了?”
“去見了柯陵游。”沈今朝沒有瞞著,把解藥丟給了青鸞,見青鸞接住后才道,“這是解藥,你的解藥。”
青鸞皺了一下眉,“什么意思?”
“柯陵游就把解藥藏在了他房間第二個柜子的暗格里,我偷回來的,這一份是你的。”沈今朝說。
雖然青鸞懷疑沈今朝這些話的真假,但是看到沈今朝面色不像說謊后,才將解藥吃了。
解藥只能延緩她的死期,但是這對于青鸞來說,也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