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來二去,便是青光道人剛剛前腳踏出宅邸,去追張承業。六兒后腳便趕到了后院里頭,瞧見了茅山師徒二人的慘狀。
聽聞到了九叔的叫喊,六兒快步上前,繼而震驚地打量起了那已經面目全非了的人影。
這人……是伍琪?
“小姑娘,我徒兒被玄雷波及,如今一身皮肉都給燙成了這幅德行,他……”
六兒也沒有由著九叔繼續說話,她伸出手去,一把攙扶住了九叔,讓他能夠靠墻而坐。
“道長,先別說話了。您的的狀況也不怎么好……我這里有止血膏和固心丸,您先用著,且不能讓傷勢再重了去。”
其他人看不出門道,但在六兒走近了的時候,九叔的狀況便已完全落入到了她的眼中。
以專業人士的角度而言,一眉道長的傷勢完全不在伍琪之下。
“您的呼吸之間血腥味很重,這便是有內出血的癥狀。而鼻息短促,又有甜腥氣味,應當是心肺器官都有了破口。放任不管的話……您怕是活不過今晚。”
九叔微微一愣,卻是在此刻連連擺手,繼而顫抖著挪到了伍琪的身前。
“你等等,先等等再說!”
右手平舉而起,湊到了嘴邊。九叔使勁一咬,鮮艷的紅血便從中飛濺而出。
“道長,您……”
六兒并未將話說出口去,只因他看到九叔目光堅定地,將自己那鮮血四溢的食指給緊貼到了伍琪的肚子上。
“我徒兒他還有氣,但已是命懸一線。什么時候突然沒了性命都不稀奇,我得留一手,起碼要瞞住天機才行……”
九叔的目光一凝,他猛地提氣,右手的顫抖便隨之停緩。
趁著這個停頓,一眉道長便是一陣亂舞。飽含著陽氣的紅血被涂抹著散了開來,最后描繪出了幾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敕令白乙大將軍到此。
這名字六兒并不陌生——白乙氏,乃是秦朝猛將,作為鐘鬼王鐘馗原型之一而活躍在許多文學著作之中。
符咒之法她雖不擅長,但多少也都聽過一些玄妙之處。
通常來說,這種符型都應當是用以鎮壓行尸,從而描繪出來的符咒。如今這一眉道人為何要在伍琪的身上作畫?
卻是還未等六兒想個明白,那邊已經筆落而成,而九叔的氣息也頓時萎靡了起來。
他的勁氣一松,整個人便瞬間癱軟了下來。若不是旁邊的六兒眼疾手快,這會兒九叔都能一頭悶上那石板地。
“我……我在伍琪身上畫了個鎮壓符,不以符紙,而以肉身為載,只是應急。方才我用陽血所畫,便是以我之陽氣,代替他的生息。尋常邪祟也不能乘虛而入,哪怕有陰兵聞著味趕來,它們也看不到我徒兒的模樣,自然勾不走他的魂魄……”
九叔咽了口唾沫,卻是嘗出了自己那滿嘴的甜腥味。
“小姑娘,我徒兒的命,我給吊住了。剩下的……就交給你了。”
一眉道人的右手緊緊地攥住了六兒的袖口,不論是眼神還是語氣,都充斥著一股子令人側目的哀求。
已然年過半百之歲的道人,這么多年來,他還從未如此落魄地請求于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