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帶著濃厚的鄉音,讓伍琪腳步微停,同時半抬起了眼皮,朝著廟門望去。
一身穿補丁布衣,腳蹬草鞋的男子此時正端著柄粗制的木桿子長槍,虎視眈眈地盯著伍琪。
“你,你哪兒來的!要來干嘛?”
伍琪并未第一時間回復,他的目光透光而入,投到了這男子的身后,正好瞥見了幾個躺得橫七豎八的人影。
這番景象,不由得讓伍琪微微意動。
“兄弟,不用緊張,我是從西邊過來的道士,途經此地,帶著兩位道友,如今只是想找一個落腳的地方而已。”
“你走!我們這里包圓嘍,不給其他人住得!”
他的語調生硬,眼神更是警惕異常。雖說嘴上只有絨絨的一層薄毛,但看著他端槍的模樣,也并不是毫無章法的姿勢。
縮脖,夾于腋下,方便前刺,同時還能保持穩固,易于回收。
這人看著年輕……可這姿勢卻是嫻熟異常,難道是兵勇出身?
伍琪又打量了一陣,卻見這男子一幅油鹽不進的態度,最后只得后退幾步,正想要回去再找青光道人商議一番,卻聽聞一聲。
“富貴,可是有人家想要落腳?”
居然是個女聲?
伍琪已半轉過身的人影微微一頓,轉頭望去,只見個打扮干凈,一身粗布打扮的婦人,此時正從旁出來,輕笑著說道。
“人家既想要借住一二,你讓讓又何妨?如今外頭兵荒馬亂,這破廟可擋風雨,又不是你我的住處,為何要趕人走?”
那被稱作富貴的男子也不反駁,卻急著轉過頭,對著那來人嚷道。
“個婆娘,你懂什么?快些回去照顧人,這里有我看著,別人進不來!”
“你當我是來湊熱鬧的?這是娘叮囑的,她說大家都是出行在外的可憐人,天色已晚,落在了外頭,若是糟了狼,便是你惹下的報應!”
聽到這話,富貴臉色一苦,雖還有些不服,卻已是說不出半句話來。他嘆口氣,將木槍放了下來。
那女子有些面黃肌瘦的模樣,卻也瞧不出臟亂的痕跡。她抬起腦袋,似是想要對著伍琪喊話,可眼睛卻詭異地飄向了另一處。
“那先生!您在這邊借住一晚,自當是沒什么問題的。只是我們這邊吃食不多,到時候……可分不出給您的那一份。”
伍琪長笑兩聲,接連回道。
“有瓦有墻便是家,能借住一晚,已是我等的福氣!在下,謝過姑娘的好意了!”
回身喚來了山頭上站著的二人,伍琪領著他們一路向下,最后在富貴那警惕的掃視下,走進到了破廟里頭。
這里不似任家鎮那邊的布局,左右并無分殿的模樣,只剩下個正堂,還有間小房供以休息。所以此番三人一進廟中,便瞥見到了里頭的住人。
約莫十來多人,卻多是些神色麻木的漢子。他們身上衣衫不整,多是面黃肌瘦之輩,而最讓伍琪三人關注的……
則是這些人,皆是些缺胳膊斷了腿的可憐人。
伍琪和青光道人能面不改色,可六兒雖說多年行醫,卻也不曾見過這種陣仗,便好奇地多打量了幾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