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隊長眼見了些,此時正好循著那中年男子的說辭,調轉了視線,從而瞥見到了那言語之中訴說著的創口所在。
潛藏在了槍傷之中的裂口顯得有些迷你,卻在這會兒同樣看得分明。好似嬰兒嘴般翻卷而出的模樣,就像是被匕首狠狠地開了一道口子般夸張。
只是撇去片刻之久,就讓人覺得腰間涼颼颼的一陣……這顯然并不是什么‘小傷’。
也只是趁著這么個停頓的功夫,巡捕的上司已是靠到了近處來。他喘著粗氣,對著自家的手下打了個眼神。
后者即刻會意,當即便開始驅散起了周遭圍觀的人群。
而那個被斬斷了右手的倒霉蛋,此時也被同僚給攙扶著站起了身來。他淚眼婆娑,看著自己的斷腕呢喃了好一會兒,似是生氣,又像是害怕。
最后只得是慘白著一張臉,被送回了去……
一只手,丟了就丟了吧,總好過被這貴人惦記上。
隨著一眾圍觀的人被推著散去,那半蹲在了地上的中年男子也大致看明白了這小女娃的情況。
也不見他怎么布置,便見那小女娃突然挺直了腰板,猛地坐起了身來。
這讓幾個看著的巡捕都是頭皮發麻。
有誰人能在被打成了篩子的情況下,還有力氣坐起身來的?
這……
恐怕已經不是人了吧。
那中年男子微微點頭,也不去攙扶,或是幫襯一二的意思。當即便轉過身去,負手走在了前頭,輕聲念叨著。
“魚鱗膚的硬度只能說是尚可,看來還得繼續改良一番才行,起碼要得能擋住火器。”
“你的情緒也很不穩定,不過是受了創傷,居然就會狂性大發,突然對生人出手。”
“你可記得我是怎么教你的?”
“回去之后,自己把身體補好,再去門口跪上半夜,知否?”
那小女娃娃踉蹌走路,在這會兒就像是破爛的布娃娃一般。她聽聞到了身前男子的問話,一雙無神的眸子首次有了些許的波動。
有些膽怯,有些不知所措。更多的,卻是欣喜的模樣。只是這般復雜的變化,終究沒能落到面前男子的眼中。
她抬頭,耿直了漏風的脖子,咧開嘴,磕巴地回道。
“我……知曉了。”
兩人離去,之后再由一眾傭工上前,把這滿地的狼藉都給打掃了個干凈,這才算是暫時告一段落。
可到了這個時候,在群眾之間醞釀而成的騷亂亦在同時產生了進化的傾向。
天京城中似乎涌動著一些不為人知的潮流——只是意識到了這一點,便已經讓許多權貴生出了逃離的念頭。
這就像是漩渦的中心,如果想要活命,就得趕在波濤變得洶涌之前找到合適的退路。
夕陽斜下,新月初上。
不過是眨眼的片刻之間,大半夜的時間已過。
而就在圓月偏沉,即將引來朦朧破曉之前的時候。
在天京城外亂葬崗的坑洞之上,一個人影在此刻悠然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