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昔今的笑容終于沒有了,他開始痛哭,只是這一次,卻是無聲的,他只想把笑留給母親,卻絕不能把淚水,讓她瞧見。
母親的辛勞,是沈昔今自覺高考失利之后,內心最大的愧疚!
“小今,怎么了?”
然而一直就關注著沈昔今房間動靜的沈云,還是察覺到沈昔今房間里傳出的異常。
沈昔今一把擦拭掉淚珠,卻沒有起身打開反鎖著的房間的門,他的聲音稍稍調整,直到他確定自己的嗓音不再是哽咽狀,“哦,沒事的老媽!”
“可是我聽到你的笑聲……”
“沒事,您放心吧!就是忽然想笑,畢竟高考終于結束了嘛……”
“唉,小今,你也不要太操心了,既然考完了,只要盡力就好,媽媽還有你爸都不會怪你的!”
“哈哈……可是我自己怪我自己!廢物……”沈昔今的拳頭又死命地攥了起來,到了嘴邊,仍舊堅持著,“……老媽,你……您放心,我沒事的,您快去忙吧!”
“那好吧!媽媽晚上給你做些好吃的補補,考試這兩天,可累壞了。”
“嗯,我晚上肯定好好吃一頓!”沈昔今強撐著將母親沈云哄住,待沈云離去,他眼眶里的淚珠卻早已流干。
回憶起母親,沈昔今的心中不免又是一陣嘆惋,他是隨了母親沈云的姓,最后用沈云的話說:就叫昔今吧!珍惜今天,平平淡淡地過一生,我這做母親的也就別無所求了。
沈云生下沈昔今的時候,是二婚,前一位夫家姓周,可惜周氏一族品行有損,沈云又是個要強的女人,也就轉而改嫁,嫁給了沈昔今的親生父親張喜。
所以,在十二歲之前,沈昔今還不叫這個名字,也不是用的母親的“沈”姓。
可惜,紅顏似乎總薄命,沈云為周家生下一女——周雪臘之后,離去,改嫁,竟是又遇人不淑。
張喜嗜賭成性,很快將張家弄得是近乎家破,在零幾年的時候,竟是里里外外欠下了十數萬賭債。
如此,沈云深知繼續待在張家必定凄慘,丈夫也是無可救藥,要強的她便攜了小昔今,直接離開了張家。
再往后的事情自是不少,若是真要講起來,又免不得繁瑣無味。
總之最后,沈云遇到了沈昔今現在的父親于連,這一次倒是苦盡甘來,于連雖然不富裕,卻待沈云極好,甚至愛屋及烏,連著沈昔今,也全當作自己的親兒子一般生養。
就連沈昔今的復讀,也是于連大力支持。
在學習一途,于連對沈昔今寄予了厚望。
而這,也是于連更加發奮的緣由之一,在他的心中,早就將這位養父,這個讓自己命運轉折的男人,鐫刻在心底,當作了自己的親身父親一般,敬著!
可是如今……沈昔今彷徨中露出絕望地笑,于連那滿是希冀的面龐,什么時候就會出現在他的眼前呢?而那時,又會化作怎樣的失望。
終了,高考成績正如沈昔今所料地出來了。
無疑,名落孫山,離了一本線竟是還有幾分。
當時得知成績,沈昔今的面孔幾近扭曲,這有所料卻不敢所料的事情真的就這樣擺在他的眼前時,他才深深地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絕望、失落!
那幾日,沈昔今的面色一下子憔悴了下去。
不善于表達的于連,那總是干裂的嘴唇上下擠壓蠕動了數次,卻沒有開口,魁梧的大個子,猶豫了許久,終于坐在了沈昔今的身邊。
父子倆就這樣沉默了半晌,于連忽然笑了下,黝黑,還殘存著寒冬侵蝕下皸裂痕跡的大手輕輕地在沈昔今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小今,挺好的,真的挺好的,二本也很不錯了,老爸還是替你驕傲的……”
沈昔今的淚珠終于再次不爭氣地砸落下來……
于連一時手忙腳亂,嘴巴里的聲音也戛然而止,那本是粗獷的面龐,卻是浮現起濃濃的罕見的局促和不安,沈昔今再也忍不住了,瘋了一般趴在了父親那厚實的肩膀頭上,開始放聲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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