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雨像是被濃霧驅散一般,而濃霧驅散了陰雨,自己卻仍舊沒有一點點要“罷手”的意思,不但沒有消散的勢頭,反而是愈演愈烈,很快,濃霧幾乎遮住視線,整個的爬山人群,甚至都被迫慢下了腳步。
于雅似乎有意和沈昔今玩鬧,待到沈昔今再抬頭的時候,竟是因為濃霧對視線的遮擋,不見了于雅的蹤跡。
對此沈昔今倒是并未憂慮,于雅只比他小了兩歲,是大姑娘了,自然可以照顧好自己。
況且這大道同歸,爬山的旅途之中雖然多有些小徑,總的上山路線卻始終由一條沿著山體而下。
沈昔今只需要在最終的目的地——金頂,等著于雅便是。
至于弟弟于樂樂,這小子很機靈,一直都是跟在沈云和于連身邊的,沈昔今自也不必憂慮。
想到這里,爬山之旅雖然忽而變作一人,沈昔今心中,那一直堵塞心頭,始終無法宣泄排解的巨大心理壓力,反而得到了一種全面的釋放。
沈昔今突然有些神經兮兮地輕笑起來。
只是濃霧遮蓋了視線,他的身旁縱使有偶爾經過的游客,也沒有可以判斷得出,究竟是誰發出的響動。
沈昔今輕笑了一陣,身上雖然還背著兩個沉甸甸的背包,整個人卻像是卸下了重擔。
對武當山爬山路徑輕車熟路的他,自是不擔心會迷了路,背著背包,步伐一下子就輕快起來。
“絕經憑欄登高處,柳暗花明又逢春,那算命老頭兒說讓我去高山之巔,死徑之頭,便可以柳暗花明,枯木逢春,難道就是指的我的武當山之旅?”
沈昔今想了一陣,忽而又自嘲起自己的愚蠢:
這多半是算命老頭兒胡謅謅的,自己不是一直堅信無神論嗎?怎么也搞起封建迷信啦?
沈昔今搖搖頭,早已經沒有其他人的蹤跡,他也索性放開,竟是在這武當山中搜尋起他從未踏過的未知路徑。
此時此刻的沈昔今實際上已經到達了武當仙山山頂附近,只是離了山之巔,還頗有些距離。
武當山山體巍峨,所以便是在同一范圍高度,這九曲回腸的小路自然也不會少。
再加上大霧彌漫,不說別人,便是第二次來的沈昔今,走著走著也竟失去了方向,到了最后,根本是全憑喜好和直覺,在這阡陌縱橫的小徑里穿插。
濃霧越來越濃……
有時用手一捧,仿佛化作實質的液體一般,濃的烈,濃的狠,濃的令人震撼,濃的仿佛讓人置身仙境,而這周圍的濃霧,也搖身一變,化作凌霄寶殿里的仙霧了。
撲棱棱……
忽然有鳥類振動翅膀的聲響,沈昔今還沒有反應過來,接著便聽到有驚嘆聲傳來:看,那里好像有仙鶴!
“仙鶴?”
沈昔今神色古怪,這武當山上有白鶴他是信的,至于仙鶴,根本無稽之談罷了。
然而還不待沈昔今來得及再多些嘲諷,在他耳邊充斥著的那“撲棱棱”的聲響,竟是由遠及近,越發地清晰起來。
沈昔今一怔,暗自納悶:這所謂的仙鶴,不會是朝我飛過來了吧!
可事實仿佛就是如此,遠眺而去,透過濃霧可以看到,那高速移動著的“身姿”,先是一個小點,只聞些“撲棱棱”的振翅聲響,繼而化作一道影,最后變成一抹白。
一抹白在同樣是白色的濃霧里穿梭,卻并未隱匿在其中,反而異常明顯,就像是一支箭,蕩過水波,簌簌而來似的。
究其原因,竟是在那一抹白的最前段,居然還閃爍著一道紅光,這紅光穿透性極強,好似飛機上的明燈、黑夜里的曙光,又如沙漠里的綠洲、九天里翱翔的雄鷹……
這是突如其來的怪事兒!
沈昔今只覺得納悶兒,莫不是有人在這白鶴的身上安裝了紅色光線的探照燈嗎?還是說,這白鶴嘴中是銜著什么寶貝?
撲棱棱……
這聲音戛然而止,沈昔今發愣中定睛一看,果然是只白鶴。
此時此刻,這一人一鶴離得并不算遠,不過五步距離,只是一個剎那,這白鶴的大體模樣,便印入沈昔今的眼簾:體型很大,通體大瞧著是一片雪白,卻有著鮮紅的胸、鮮紅的額,尖銳的嘴和腳是暗紅色的,只是由于那紅光的閃爍,白鶴那本是暗紅的長嘴巴,此刻竟像是要滴出血般璨紅,紅的令人心驚,紅的令人失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