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約間還是迷糊,卻仿佛聽到有人不斷地在他耳邊呼喚,只是呼喚的“古兒”,斷然便不是他的名字,可是那聲音一直在他耳畔盤桓,又使他開始疑慮,莫不是真的是在叫自己嗎?
直到那女孩子的聲音響起,“我哥”這一聲頗有些熟悉,“難道是小雅那丫頭?”沈昔今在心底納悶兒,隨即又搖頭否定,于雅從來都是叫他“哥”,而不會是“我哥”的,況且這聲音只是初時聽著與于雅有些相像,仔細辨別,立馬又可以察覺出明顯的不同——這道聲音太稚嫩了。
沈昔今努力地動著沉重的眼皮子,那種感覺就像是螞蟻在搬動一粒面包屑,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卻也只是蠕動著前行。
耳邊的聲音越發復雜,吵鬧起來,有一道中年男人的聲音,還有一道急促的婦女的聲音,不時又夾雜著幾道不同的女孩子的話語。
沈昔今一時糊涂,只覺得自己大概是還在做夢,否則怎么會遇見這般奇怪的場景呢?
只是這夢境未免也太過真實,便是腦海中的昏沉,也讓人生不出一絲“這是虛幻夢境”的疑慮。
最終,沈昔今還是終于將眼皮子“撕”開了,幾道身影一一引入眼簾:先是一張粗糙的,頗有些蓬頭垢面的大黑臉,正一臉樂呵呵地瞅著自己;接著那大黑臉的身邊,是一位中年婦人,面色也因為陽光的灼射而有些麥黑,正一臉慈愛地望著自己;再邊上是相互拉扯著衣角的三個女孩子,少女年齡,模樣大有幾分相像,其中兩個更是一個活脫的容貌,不用猜,定是同卵雙生的雙胞胎無疑,因為便是迷糊中的沈昔今瞅了半天,也始終沒能看明白兩人的相貌之上究竟有何不同之處。
拋開滿腦子的疑惑,沈昔今待腦海中的昏沉除去了七七八八之后,用手撐著身體將自己勉強半躺著坐了起來。
中年婦人連忙搭手幫忙,大黑臉的漢子也沒有慢了,只是才要伸手,就被那中年婦人一巴掌抽在有些皸裂的指甲縫里還殘存著黑泥的手背上。
大黑臉漢子卻不生氣,反倒是訕笑了幾聲,就老老實實地搓著手與幾個女孩子們站在一處,引得女孩子們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這樣的場景,煞是溫馨。
沈昔今的心中忽然有一種說不出的觸動,特別是在他的手觸碰在身下那堅硬的像是水泥地一般的床榻之時,他才終于發現這樣溫馨的家庭,竟是生活在怎樣一處簡陋且艱苦的環境之中。
他的目光慢慢在四周打量,才發現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一處泥土堆砌起來的屋子。
泥土屋,沈昔今自然是見過的,便是幾年前,還沒有去世的外公的老家,不也是一座土房子嗎?
只是與眼前這座看著都有些岌岌可危,四處總能尋出些破洞和裂紋的土房子相比,無疑,外公的那座土房子實在要好上太多了。
裂紋是有的,有的大的裂紋看的嚇人,就比如沈昔今所躺著的床頭的那處墻壁,裂紋足有一平米大,以至于從他的角度看去,整個屋角都有些傾斜。
破洞也不少,此刻陽光正好,這小屋又有些陰暗,陽光便透過土屋,將一堆斑駁的小圓點投射在坑洼不平的屋內泥土地面之上。
一時之間,好看是好看,沈昔今卻十分肯定,待到大雨天氣,這原本好看的斑點,可能轉眼就會化作痛苦的源泉了。
漏雨的屋子有多么痛苦,沈昔今沒有經歷過,卻大概也可以想象。
周圍有些舊的家具,其中一些是農具,有帶著黃泥土的爬犁、鐵鍬、鋤頭,還有磨的光亮的鐮刀,彎曲的有些變形的扁擔;除了農具,是一些木質的椅子和板凳,還有一些用高粱桿做的掃帚和鍋刷。
看完了這些陳設,沈昔今才終于將目光又重新放在了周圍的人的身上,只是這一次,他開始了端詳……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