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邊,沒有人動,沒有人出聲。龍淵蹣跚離去的身影,像一把劍,插在了所有人的心口。
在瑟瑟風聲之中,帕西提亞率先嘲諷地笑了一聲,不知道是由面前的場景,聯想到了什么過往的經歷。
祂轉過身,看向已經無力地倒回地面的臧冉:“太乙救苦天尊的意志還在蘇醒嗎?”
臧冉愣了愣,搖了搖頭。他艱難地翻過身,想要爬起來。
——眼下,雖然太乙救苦天尊沒有進一步神降,但剛剛的侵襲所殘留的痛楚,依然讓他頭暈目眩。
帕西提亞點點頭,看向龍開念:
“我身上有厄運,不方便靠近他。”
“你來祈求女神的隱秘。”
哦……好!
龍開念這才有點回過神來了。這讓他想起好友因為自己,還處在受傷的狀態;他頓時恢復了以往的專注,開始積極思考解決的方法。
他看向撐著地面,已經勉強坐起來的臧冉。
兩個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龍開念注意到,那難掩痛苦的雙眼中,有自責,有愧疚。
這是做什么呀?該自責的難道不是我嗎?龍開念趕緊走過去,扶著臧冉靠在了池塘邊的石頭上。
“我不會像首座那樣,控制不住自己地傷害你吧?”臧冉的聲音還很虛弱。
——在切身經歷了那樣的痛苦后,他無疑能感受到,體內那些不屬于自己的意志,源自法箓上令他熟悉的力量。這讓他終于明白了龍開念曾經的那些告誡,也大致明白剛剛究竟發生了什么。
因為成為了親身經歷的一員,因為知曉同樣的經歷已經折磨了熟悉的人不知多久,他對于從頭頂的神靈傳來的惡意,反倒沒有那么震驚恐懼了。
他們能夠負隅頑抗,我自然也能!
他發出那樣虛弱的自嘲的聲音,讓龍開念忍不住皺眉,忍不住咬起嘴角;不過龍開念及時扭轉了自己的表情,松開下垂的嘴角,翻了個白眼:
“我爹尚且和帕西提亞殿下打成平手;你覺得你能對我做甚?”
臧冉頓時笑了。
他的笑容那么熟悉,讓龍開念突然想起,曾經在十多年前,在每一個清晨和午后,他也是露出那樣的笑容,看著自己戲弄嫉妒自己的同屆弟子,捉弄過于嚴厲的管教師兄,抱怨玄冥觀流傳千年的愚蠢律令。
十多年啊……這一幕竟能再現……
龍開念也笑了笑,閉上眼睛,輕聲誦念:“比星空更崇高,比永恒更久遠的黑夜女神……”
……
張祈道鼓起全身勇氣,靠近了這位長相邪異恐怖、正專注看著龍開念和臧冉的死靈,小心地行禮:
“這位仙靈閣下,敢問我夫妻二人,可有為您效勞之處?”
帕西提亞慢慢地飄動長發,轉過了身。
她歪了歪頭,聲音幽幽:“這是你們的女兒?”
!這只死靈莫非以童子為食?!張祈道身后的于淼淼心頭一顫,本能地將綿綿抱得緊了一點。她下意識去看龍開念,發現他和臧冉已經消失不見了。
這讓她愈加不安。
帕西提亞當然不會吃小孩。祂只是沉默著,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一直等到這份沉默,讓夫妻二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的時候,祂才突然發出了聲音;祂的聲音恢復了和龍淵說話時的清冷:
“對于帶著孩子的你們來說,能夠保全自己,就已經是極大的挑戰。”
“我可以幫助你們做出反占卜的布置,至于稍后能否逃脫,就看你們自己了。”
說完這句話,祂的一只手輕輕一揭,仿佛有什么卷在了夫妻二人的身上;隨后祂轉過身,身影被一截一截擦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