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臧冉突然出現在弟子中間,主動出聲的時候,出于經驗,張祈道和于淼淼沒有急著做第一個逃離的人。
他們一個抱著女兒,一個拿著弟子令牌和匕首,在一波瀆神弟子已經逃出去,后面又有行包庇之罪的弟子跟上來的時候,混在了中間。
他們選擇了通往后山的方向。
其實,眼下這樣的情況,最好的結果是徹底逃遠,逃到令玄冥觀弟子難以追逐的距離,甚至逃入其他教派的地界,從而有效避免后續的類似的追捕;
但考慮到自己一家相對于其他弟子,獨特的優勢在于和臧冉、和龍開念的舊情,兩個人不約而同地認為,還是繼續藏在周圍、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對自身最為有利。
而他們雖然在后山被抓了,但那并不是因為對方摸清了地形。憑借著自身對后山格外的熟悉,想要找一個一般弟子搜不到的位置,并不是那么困難。
于淼淼拽著抱孩子的丈夫,一路狂奔。途中有一些授箓弟子突然追上來,但要么被他們甩開了,要么受到于淼淼手中匕首的威懾,選擇了更容易逮捕的目標。
直到他們逃進了后山里。于淼淼剛想推著丈夫,走向她心儀的藏身地,就被丈夫騰出手拽了一下,反而往先前藏身的地方走去。
為何要去那邊……是有東西落在那,還是有什么新的發現?于淼淼的心中,無數念頭飛快閃過。憑借著多年的默契,憑借著一路上隱約的不對勁,她立刻明白了丈夫的意思:
“你是懷疑——”
張祈道點點頭,他的神情雖然依舊沉穩,但已經有凝重:“我們在夢里。”
知道自己在夢里并沒有用,如何醒來才是大問題。然而天使與神靈的斗爭畢竟是不講道理的。仿佛只是過了一瞬間,霹靂的巨響就驚醒了于淼淼和張祈道。
眼前的一切嘩啦破碎了。
夫妻二人發現,自己依舊身處壇場周圍,依舊在奔逃的弟子中央。身前身后的弟子們保持著站立和跨步的姿勢,都是一副剛剛睜開眼的樣子。
這密密麻麻的,分明是所有逃出來的弟子。
在這些弟子的之間,有服飾花紋與他人不同的弟子緊閉雙眼站著,額頭上有豆大的汗珠滴下來。以他們為中心,周圍的弟子就要重新陷入睡眠。
是那些在祭壇上消失的授箓弟子!他們竟然出現在了這里!
這是要趁著神靈相斗的時間,利用入眠的力量控制住我們,避免我們逃離!
于淼淼飛快向丈夫打了個眼色,橫在了他的身前。她捏著弟子令牌鼓脹出肌肉,同時掏出匕首,就要擲向離二人最近的授箓弟子。
這種時候,就該有人牽制,有人先逃!張祈道雖然是男子,但畢竟沒有弟子令牌的加持,留下只會更加沒有勝算。
這種時候,讓妻子擋在自己身后,是個男人心里都不會好受。張祈道向上顛了顛自己的女兒,繃緊了面部,使出全力向前狂奔。
卻突然有另外的聲音響起:“跑你們的!他們交給我!”
呃?是開念!
這小子不知道自己要緊得很!怎么這時候到這亂跑?
張祈道邊跑邊回頭,看到妻子已經收起匕首,向著自己飛奔而來,表情也是同自己一般復雜,既擔憂于對方的處境,又知曉這種時候必須要聽話。
而在她身后的龍開念,卻與平時完全不同。在他那穿著整潔衣袍的胸口,竟然掛了滿滿一堆外形奇異的掛墜。
此刻,龍開念正在胸口一陣撥弄,捏起了其中的一枚。
隨著他一聲低語,手腕一甩,夫妻兩個人頓時感覺到了強烈的恐懼。那些恐懼壓迫著自己的內心,令他們一時間甚至忘記了顧及彼此,只是本能地想要避開,想要逃離。
他們邁著腿飛快地向前奔去。
不只是這夫妻二人,在逃的瀆神弟子、避開神戰的普通弟子、負責追捕的授箓弟子,都在這一刻被恐懼的本能統治,什么也不顧地向前奔逃,仿佛背后是最恐怖的兇獸,張著血盆大口就要將落在最后的人吞噬。
只有龍開念沒有受到影響。他胸口的另一枚護符亮起濛濛的微光,令他心中屬于自己的念頭得到了維持和放大;他飛快地穿梭在人群中,很快追上了一個細胳膊細腿、根本跑不過他人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