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過紅樓,尼爾飛奔到里巷,在可以看到賓館大門的街角小心地掩藏好身體。
賓館的住戶正在避難。
尼爾看到一些衣衫不整的人在服務人員的帶領下失魂落魄地跑出來,前后跑出來兩撥,之后就再也沒人走動。
尼爾猜測,避難工作應該結束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從懷里掏出左輪,壓下擊錘。
彈輪的轉動讓他分外想念便利的M1911。
然而他今天是來取票的。雖然對卡西莫多多少有點不正常的期待,但那點期待還不足以讓他全副武裝地出門。
他的身上只有左輪,而且只有一把槍,連填彈的半月板都沒有。
6發子彈……
尼爾抽出掛在脖子上的銀子彈,低聲對自己說:“是8枚子彈。”
他抬腳邁入賓館。
吱嘎……
紅樓的設施很老舊,和這棟兩層的后墻斑駁的平頂樓房一樣,至少有半個世紀的歷史。
它的前臉因為臨街的關系多少有過幾次升級和裝修,它的背面藏在暗巷,明顯缺乏必要的保養。
老舊的地板發出哀鳴,傳出又尖又利的聲音,從尼爾的腳下傳遍大堂。
尼爾皺了皺眉頭,提起槍飛竄到樓梯邊,利用梯的坡高竭力遮掩住身體。
樓梯在他的關注下沉默著,從尼爾的位置只能看到幽深的黑暗的甬道,像樓上的怪獸大張著嘴,準備吞沒進去的每一個人。
它擁有能抓碎頭骨的爪子,擁有能炸碎墻壁的力量,能噴吐數米長的火焰,像刀、像斧、像炸藥。
那都是它的力量么?
尼爾想起卡西莫多佝僂強健的身影,無論從哪個角度去猜,那個身影似乎都不該擁有那么強的力量。
是保鏢們的反擊?
那么哪一些是保鏢們的反擊?
尼爾大口大口的呼吸,哈呼…哈呼…哈呼……
他猛地沖了出去。
起跑,折彎,他抓著扶手調過頭,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向上沖刺。
爆炸的位置在樓梯的左邊,他沖上去后直撲向右,低著頭俯著身,大步魚躍鉆進二樓的柜臺。
讓他意外的是他居然沒有遭到攻擊,對方居然沒有在甬道布置眼睛和槍。
難道攻擊的人手不足?
尼爾探出腦袋望了一眼,空空如也。
賓館在客房所在的二樓鋪了薄薄的沒有多少隔音效果的地毯,紅色的沉舊的地毯從甬道的一頭連向另一頭,邊沿和接縫用深黑色的木條壓住,一段一段,奇異地讓人聯想到火車的鐵軌。
紳士的房間在第幾根枕木?
尼爾貼著柜臺慢慢蹲下來,探出手從柜臺上拿下登記冊,從后往前,很快就翻到有登記的最后一頁。
那里有一行新鮮的墨水的筆跡,寫著【弗拉米尼.奧維奇先生,205室,四人同住,三份標準配餐】。
紳士的名字可能是弗拉米尼.奧維奇,他和保鏢們一起住在205室
尼爾把登記冊放到地上,小心地拉開抽屜。
第一個抽屜里放著未拆封的肥皂和椰油洗發液,第二個抽屜有一些簡單的醫用品,比如棉花、繃帶和橡皮膏。
第三個抽屜是大串大串的鑰匙,尼爾沒有把它們取出來,只是解開串繩,從里面取出205室的備用鑰匙,然后把串繩綁回去。
他站起來,把鑰匙放進口袋,繞過打開的抽屜,貼著墻,看著門牌一點一點挪向房間,沒有發出丁點聲音。
甬道里靜得瘆人,在幾近絕對的安靜下,尼爾隱約聽到一種奇怪的聲音。
那聲音隨著與目標房間的接近漸漸清晰,越來越清晰。
是咀嚼?
是【什么】在嚼【什么】?
尼爾疑惑不解。
那聲音很奇怪,既不像人在進食,也不像狗、貓或是嚙齒類的啃咬。
它更像是人或猴子一類的生物趴下來,用它們扁平的臉像貓狗一樣撕咬咀嚼,做著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情。
尼爾想到了一種可能,臉色漸漸變得蒼白。
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越來越急促,還要強壓著不發出聲音。這種束縛讓他窒息,吸進的氣沾不到肺,呼出的氣卻爭先恐后地從肺里擠出來。
他顫抖著掏出鑰匙,嘗試著捅進鎖眼,可伸出去的手在半空僵住,怎么都伸不出去,怎么都無法指揮。
尼爾下了狠心,死死地咬住嘴唇,猛轉過身向著房門傾力一踹!
碰!大門摔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