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毅拿著錢便出了門,忽然覺得他們這一人一鬼,倒真像是一對夫妻了。
他出門后,先去找了牙人,本來想著先放個話,等有消息了再讓人來知會,誰知牙人一聽要買院子,馬上就熱情地招待起來。
原本這買賣房屋的生意是頗為冷清的,概因人口流動不大,少有人賣,也少有人買。
高門大戶自然有買賣屋舍的,但那又和林毅這種層次的買家沒什么關系了。
想要買個房,可不簡單。
只是,多虧了林毅自己散布出去的謠言,說是有凈天教要血洗長沙城,郡守府雖然公布了那是謠言,又派人四處巡邏,本該讓謠言止歇,不巧,昨晚城中有動亂,雖然只摧毀了幾個房屋,最后只有一死一傷,卻也嚇跑了城西許多居民。
一時間人心惶惶,哪怕是郡守有意安撫,民眾心里也不踏實。
當然,有能力在這個時候逃離長沙郡的,都是殷實之家,外地也有厲害的親戚,這才想要賣了房子,過去投奔。大部分的人是沒有能力離開,也不敢離開的。
林毅在牙人那里問清了還有這種緣由,也是心中慚愧。
他是想借勢把水攪渾,故布疑陣,暗中找出凈天教眾,本以為自己再獻策辟謠,應該也不會對民眾造成太大的傷害,未曾想昨晚一場大戰,卻是讓民眾更相信謠言了。
他們對官府可算不上信任,但謠言能甚囂塵上,必定有人推波助瀾。
林毅聽到這些,哪里還有心思買房。
這波本來是想渾水摸魚,沒想到玩成了引蛇出洞。
但不管是什么計謀,能成功就是好計策。
叮囑牙人幫忙留意合適房子,林毅直接殺向了郡守府,他本想去靖夜司差遣人去打探是誰暗中煽風點火,但略一細想,如今的靖夜司里,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身份不明,自己前腳做出安排,后腳人家估計就知道了他的算盤。
如此,還不如引外援。
在長沙郡,最有實力的,自然是長沙郡守。
昨天林毅便打算與談他合作了,誰知不用談,王安自己就安排上了。
今天要深化合作,還是得面議。
王安聽人匯報,林毅來訪,不由輕笑一聲,令人去叫王謙過來,一面算是想培養他,一面也是想裝個逼。
看到沒,你爹說三天之內他就要來拜訪,隔天他就來了!
林毅到書房的時候,恰好王謙也到了,王安讓兩人分別入座,才和善地對林毅道:“林副總捕此來所為何事啊?”
“為安民而來,也為給使君化去一劫。”
“哦?”
看林毅反客為主,王安面色不變,淡然道:“這么聽著倒是有趣,林總捕也擅長卜卦?”
今天管不平不在,他便把副字去了。
“非是卜卦,然則昨日日暮公布告示,加強巡邏以來,謠言非但沒有止歇,反倒愈演愈烈,人們心中恐懼,甚至有些不惜變賣家宅,逃離長沙,若再不止息謠言,恐生變故。”
林毅把話說得很嚇人,王安倒不是那么容易被唬得住的。
他輕笑道:“謠言可怖,但有能力逃離長沙郡的,只是少數,大部分的人不是跑不了,就是不不想跑。
像那些鄉紳,他們的財產田地都在長沙郡,跑去了別的地方,要過苦日子,怎么甘心。
再有就是那些普通百姓,他們就沒能力跑了,在長沙有飯吃,有地方住,要離開的話,且不說路途兇險,去了別處,也無根基,淪為流民,比死了更慘。
所以,別說是謠言,就算真的確定了凈天教在長沙血祭,他們也不會走。
現在表現得很慌亂,也只是人之常情罷了,過不了多少時間,他們自會安定下來,也生不出多少亂子的!”
林毅頓時啞口無言,愣了一下,才拱手道:“我曾聽聞‘苛政猛于虎’,未曾想竟于此時親見,受教了。”
王謙臉色微變,說到苛政猛于虎,這可不是好話,他爹正是當官的,而且素有賢名,怎能受此大辱。
正要開口辯駁,卻見王安泰然自若道:“這話是說得沒錯的,可惜我長沙百姓承平久矣,他們都知道,去了別處,恐無安生日子,寧愿留在長沙,等那一線生機,吾每念此,心中亦是萬分悲痛,林總捕既司職靖夜,又能預見賊人動機,可有良策教我?”
林毅:“……”
我這次真是遇到對手了!這郡守道行不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