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力役之缺,便只一萬。”
“此力役一萬,許民每人日百錢之酬,至多勞百日,不過耗錢一萬萬,少府之錢半兩,恰足用。”
說到這里,劉盈不由稍一搖頭,將話頭一轉。
“然今日朝議,少府得鄭國渠整修,少則需力役六萬!”
“且勞期,亦至少三月余,恐縱百日,亦無以盡畢。”
“朝臣百官、功侯貴戚獻家中私奴,更不過三千余,遠不足一萬之數。”
“如此,力役之缺便近三萬;若使其勞百日,便需錢三萬萬。”
言罷,劉盈終是面帶苦澀的長嘆口氣。
“母后當知,今少府內帑,恐無以出錢三萬萬······”
“縱有之,父皇不在,少府恐亦不敢奉兒之令?”
聽聞劉盈此言,呂雉不由稍一思慮,終是面帶蕭瑟的點了點頭。
“是了······”
“府庫空虛,內帑無錢啊······”
自語著,呂雉又朝劉盈微一笑。
“如此也好。”
“許錢、糧以使民,來者終圖利之人;自來者,方為漢之忠臣。”
見呂雉面露認可的笑著點點頭,劉盈也不由嘿嘿一笑,稍有些羞澀的撓了撓后腦勺。
卻見呂雉又問道:“欲以‘石磚’之策,使民自來而為修渠之力役,此事便當廣布與關中,咸使民知。”
“此事,盈兒可有謀劃?”
聞言,劉盈也不由自信滿滿的點了點頭。
“已有之。”
“兒意,以蕭相行令廣發露布,張貼關中各地,以言此事。”
“另,石磚自長安運至鄭國渠,當有少府百石以上之官吏隨行;若路遇人問,便詳告之。”
言罷,劉盈便稍抬起頭,似是討賞般一笑:“母后以為,如此可妥當?”
不料呂雉聞言,卻只輕笑著搖了搖頭。
“露布,乃朝堂布政令、詔書之所用,若以‘石磚鋪渠’告于露布,便太過刻意。”
“及路遇人問······”
說著,呂雉不由話頭一滯,滿帶愛憐的拍了拍劉盈的小腦袋。
“路遇人,若問,自可詳告之;然若路人不問,該當如何?”
聽聞此言,劉盈頓時一愣,下意識道:“不問?”
“怎會不問?”
“筑城之石磚,源源不絕自長安起運,送往鄭國渠,沿路百姓見之,怎會不奇?”
見劉盈一副略顯呆愣的模樣,呂雉又搖頭一笑。
“癡兒~”
“見石磚,民自心奇,然運石磚者,皆少府官奴也。”
“民縱心奇,可愿以此相問于官奴?”
“便以軍卒隨行,見軍卒之甲兵,民亦當畏而繞走,又怎敢相問?”
聽著呂雉慢條斯理的陳明現實情況,感受著呂雉望向自己的目光中,那抹對晚輩天真之舉的憐愛,劉盈不由面色一凝。
“這······”
“合著我做這么大事兒,還沒法兒讓人知道?”
“要真沒人問,豈不真就是無人問津,對牛彈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