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見張病己沉吟片刻,又猛地抬起頭:“朝中功侯貴戚,出家中私奴幾人?”
“公,出家中私奴幾多?”
聽老者不知不覺間,就將‘汝’換成了‘公’,陽城延也覺心中創傷被撫平了些許。
幾乎不帶絲毫遲疑,便對張病己一拜。
“朝中功侯百官、朝臣貴戚,出家中私奴共三千七百余。”
“及晚輩······”
說著,陽城延不由僵硬一笑。
“晚輩得二千石之秩祿,然無高爵,只得盡出家中奴十四人;另又自出錢糧,自遠方堂親家中,尋得晚輩三人以為勞役,共十七人······”
“當真?”
就見張病己略帶懷疑的發出一問,不等陽城延開口作答,便有昂起頭,望向陽城延身后的少府丞:楊離。
“公又出私奴幾人?”
聞張病己此言,楊離不由頓時汗顏,趕忙羞愧的低下頭。
“小子家貧,未蓄私奴······”
“然小子食祿千石,亦已出錢,于長安東市雇得力役十人,以稍出力······”
聽聞楊離之語,張病己不由稍一思慮,便直走上前。
稍有些魯莽的抓住楊離的手腕,待看清楊離那只虎口遍布老繭的手,張病己重是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少府官佐,便多無陣仗之履歷;得食俸祿千石,亦下田勞作······”
“嗯······”
自顧自又是一陣私語,張病己思慮許久,終又是分別撇了陽城延、楊離二人一眼。
見二人面上,絲毫不見作偽之色,張病己重是回過身,右手拄杖,左手背負于身后,朝那幾位同鄉老友微點了點頭。
與張病己稍一對視,那幾位老者似也是感知到了什么,互相稍一對視,便各自點頭嘆息著朝村內走去。
不一會兒的功夫,約莫百十來戶人家的張家寨,便響起了一陣嘹亮的銅鑼銳鳴聲。
“鏘~”
“凡張家寨之男,歲十五上、五十下者,皆速備行囊,至村口聚集~”
“鏘~”
“知而不來者,或來而不速者,皆依族法杖責,后逐出族譜~”
“鏘~~~~~~”
如此片刻的功夫,不過百余戶人家的張家寨寨口,竟已被六七十個雖不算魁梧,卻也還算精壯的男子所占據!
看著這些男子背著簡單到幾乎只包著一件外衣的‘行囊’,以及不住喘著粗氣的面孔,陽城延一時之間,竟不知該說些什么、做些什么。
“哼!”
就聞張病己莫名一聲冷哼,大踏步走上前,滿是‘兇狠’的直瞪向陽城延。
“此男數十,皆乃吾張家寨之后苗!”
“若有了善事,老朽縱是拼了這條老命,也絕不罷休!!!!”
滿是粗狂的一聲吼叫,張病己又回過神,對聚集在村口的那幾十位同鄉晚輩稍一點頭,便招呼著幾位老友,朝村內的老宅走去。
“直道!”
“三日之內,道不恢復如初,老朽亦拿你‘匠作少府’是問!”
循聲抬起頭,聽著那道不斷遠去的背影方向,發出這么一聲頗具效力的‘威脅’,陽城延滯愣許久,終不過啞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