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努力說服著自己,慢吞吞地脫去上衣,露出腰側骯臟的奴隸印記。
“谷瑟,再去找個小太監來給他洗。”一眼瞟到他身上道道交錯的鞭傷,姜未眠的臉一下子白了下去。
死死攥緊手心,回到殿內,就跟魔怔了似的,翻箱倒柜地到處找藥膏。
“之前的藥還有的剩,快送去給他。”她抱著一堆瓶瓶罐罐,全都塞進谷瑟手里,說完又打算再去找。
“公主,公主別找了。”
谷瑟松了手,趕緊阻止繼續翻找藥膏的人,“您的傷……已經好了。”
方才瞧見黎津身上的鞭傷,她就知道公主想起了她自己,想起了那個,被處月人折磨的不成人樣的姜未眠。
“公主,都過去了。”
谷瑟蹲在輪椅前,小心翼翼地給她順氣,即便身負血海深仇,公主現在也不過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實在沒必要背負太多。
姜未眠死死咬著牙,反手攥緊她的肩膀,一字一字,鏗鏘有力地拒絕:“不,這輩子都不可能。”
沈家是元兇,處月就是幫兇,他們加注在她身上的痛苦,一定要千倍萬倍的討回來!
“杜太醫到了么,快去催催,就說我腿疼的厲害。”她擦掉臉上的淚珠,擦到一半,放下了手。
既然要做,那就做的有模有樣。
——
“皇上,太后這次實在是太過分了,她難道不知眠眠有疾么,還讓她跪在地上。”謝荏苒離開慈寧宮,轉道就來御書房告狀。
這人,是晉武帝自己答應了姜燁,當做親生孩子照顧的。
如今才剛進宮多久?就被沈家人如此對待,若是姜燁泉下有知,該有多心疼女兒。
晉武帝停下筆尖,沒有開口,也不宜開口,縱使太后如她所言,借著機會罰眠眠,他難不成還能去罰太后?
不,這不可能。
“皇后娘娘,依微臣看,這件事,仁曦公主做的也不對。”
書房內,緋袍男子一句話,惹得謝荏苒臉色微沉,“照晏大人的意思,仁曦該罰?”
晏子賦笑著擺擺手,左邊眼角上的紅痣,配合著緋袍格外晃眼。
“娘娘,微臣只是覺得,仁曦公主實在不該為了個奴隸去得罪沈二公子,這樣,太后也就不會氣急敗壞地罰她了。”
“愛卿看見了?”他剛說完,晉武帝總算是擱了筆。
晏子賦遲疑片刻,極不情愿地將自己在燕來樓看到的,全都說了出來。
當然也包括,沈易安準備毆打仁曦公主,反被她身邊侍女推回去的事。
皇后在一旁聽著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漸漸回過味來。
敢情這家伙,是在補刀啊。
“呵!”隨著晏子賦話落,晉武帝的臉色逐漸變得鐵青,“好個沈家二公子,如此不知輕重,目無禮法,還是讓沈相好好教導教導吧。”
晉武帝直接擬了道旨,責令沈易安閉門思過半年,不得外出。
對于太后,卻是只字未提。
謝荏苒也知道,僅憑一件事無法扳倒太后,不過能動一動沈家人,倒也不錯。
“皇上,臣妾先行告退。”雖不知晏子賦為何要幫仁曦,反正她的目的算是達到了。
然而,就在這時,御前總管徐公公卻白著臉,匆忙奔入殿內。
“皇上,娘娘,怡和殿那邊傳來消息,說仁曦公主腿傷復發,以后怕是,怕是廢了。”徐全說到最后兩個字,格外小心。
這下,不等旁人再說點煽風點火的話,晉武帝黑著臉,大步朝慈寧宮走去。
謝荏苒站在御書房門口,沒有跟過去。
可即便不跟著,瞧皇上這樣怒不可遏的去找太后,也算是知道了,那丫頭自損八百的理由。
如今,她因慈寧宮一事徹底廢了腿,皇帝也就找到了一個合適的宣泄口。
就算動不了太后,也能折一折他們沈家的翅膀。
謝荏苒收回視線,睨了眼書房內的人,快步朝怡和殿方向走去。
卻不曾看見,在聽到徐全那句話后,愣了片刻隨即揚起嘴角的晏子賦。
“果然,是個狠人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