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要不要緊”
孫盛帶著衙役姍姍來遲,見此情形二話不說,噌啷拔刀,將鄉民團團圍住。
場面霎時冷卻,鄉民們終于意識到發生了什么他們把縣令給砸了。
“上官這傷,”看著血糊了半邊臉、模樣駭人至極的蕭元度,孫盛舌頭都打結了,“待卑職問問就近有無懂醫之人。”
蕭元度陰沉著臉,什么也沒說,一只手捂著傷處,翻身上馬,而后沉沉掃視了一眼四周。鄉民無不垂頭。
“所有參與械斗之人全部拿下”
留下這句,一抖韁繩策馬而去。
堂堂巫雄令,在自己的地盤上,被轄下百姓拋石擲傷,蕭元度怎能不憋火
照他以往的脾氣,喝令不聽一頓鞭子猛抽;還敢偷襲不要他半條命都是輕的。
就是回棘原之前他也沒這么窩囊過。別人欺他侮他,哪怕剩一口氣他也總是要還回去的。
可是對著一群村夫田漢他能做什么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生憋著。
子民、子民,去他祖宗十八代的子民
打不能還手、罵不能還口、不能濫施刑罰、還要以身作則這窩囊縣令誰愛當誰當去罷,他是做夠了
姜佛桑靜靜聽完,道“正因鄉民無知,才需宣明教化,眼下又正當莊稼生長的關鍵期,旱情如此,百姓心急也難免。不過再如何心急,械斗都不可取,爭歐之風也必須禁止。妾知夫主傷得冤枉,心里也實在憋屈,但不得不說,夫主今日做得極好,能忍常人之不能忍,沒有親自出手,而是讓孫縣尉帶回衙署處置。秉公執法愛民如子者謂之仁,不過大半年而已,夫主這個巫雄令當得是愈發出色了。”
雖然姜女經常給他灌迷魂湯,但今日這一通夸贊未免也太直白了些。
蕭元度多少有些不自在,另一只手撓了撓發癢的耳根,板著臉道“我在與你說事,何必往我身上繞且放心,撂不撂挑子暫時由不得我。”
他也就是一時之氣。
折騰半日,又睡了一覺,眼下氣已消得差不多了。
“那咱們便就事論事。”姜佛桑道,“此類事想必并不顯見”
蕭元度抬起一只手墊在腦后,左腳搭在屈起的右膝上,眼睛看著房頂,嗯了一聲。
他此前問過程平,也粗略翻了下卷宗。巫雄民風刁悍,本就械斗成風,但在諸多械斗案中,水利之爭占了一多半。
光近兩年因爭奪水源就先后致弊一百九十七人。
“前年夏,王家村與李家寨的人相爭河道,王家村的村民不遵縣斷,聚集數百人去李家寨鬧事,止那一次就傷弊二十三人。去歲入冬前的一樁械斗中,賈薛二姓族人打得刀槍飛舞、場面血腥兇殘,當場斃命十七人。”
“縣斷”姜佛桑敏銳抓住這兩個字,“先頭又是如何斷的”
蕭元度哼了一聲,“糊涂官糊涂案,你指望吳友德和范廣能怎么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