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過去,負責訊問的府兵也沒問出個子丑寅卯來。
休屠心知這樣去回話自己也沒好果子吃,花了大半日,命人重新調查了那四個美婢的來歷,這才敢去二堂。
左廂書房,蕭元度坐于書案后,正執筆寫著什么,聽見有人進來也沒抬頭,“如何了”
“那四個婢女并非范廣從人市所買,而是他自家一個莊子上送過來的。”
不管當初送進來是何目的,范廣已死,四婢就如浮舟斷纜,安敢再興風浪當初范廣事發,生怕被牽連,幾人跑到少夫人跟前一通哭訴才得以留下,一向也都安分。
“大約真只是鬼迷心竅”休屠如是說。
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娘子,折了臂,也吃了些苦頭,若有什么早便招了,或許真就是看上公子了。
休屠不禁搖頭,心道這婢女也是個想不開的。
猶記得剛回棘原那年,佟夫人也往公子房里塞過兩個美人。一個含羞帶怯,一個嫵媚裊娜,對五公子那叫一個殷勤。
結果一個被公子用腕粗的毒蛇嚇暈了過去,另一個被黑獒追得連滾帶爬花容失色過后嚇破膽的兩人齊齊找到佟夫人,痛哭流涕跪地哀求,說什么也不愿侍奉公子了。
佟夫人一番好意被糟蹋,也有些氣惱,親至扶風院問罪。
“我念你在外吃苦多年,沒有貼心之人照顧,這才精挑細選了兩個出眾的給你,你非但不領情,還如此作弄罷了罷了,我的臉面可以不要,也不想討人嫌,只是以后外人提起,休說我這個做后母的不肯盡心才是”
佟夫人這一氣就病倒了,主公知曉了此事,公子也便挨了回府后的第一頓鞭子。
不過自那以后倒是清靜了,再沒人往扶風院里塞人,剩下的侍女也恨不得離他八丈遠。
這個凝香,招惹誰不好,偏來招惹公子,是跟天借了膽子不成
公子最混的時候在這方面也一貫謹慎。是他不近女色,當然不是是他壓根信不過別人,總覺得別人近身就是要害他。
可這能怪公子嗎他并非生性多疑,怎奈世事逼人,若沒有這份警惕,早死八百回了。
為質那些年,這種事可沒少遭遇過。不夸張地說,睡覺都得睜只眼。
雖然已經熬了過來,習慣終究難改。
休屠有時候覺得,公子是連自己都不信的。
即便自己陪他出生入死,陪他從北涼舊都、到洛邑,再到棘原。他對自己的信任也僅僅是比別人多了那么點,并不全信。
不過從京陵回來情況就不復以往,公子似乎更倚重自己了休屠至今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讓公子態度發生這么大轉變。
止住亂七八糟的想法,他道,“那婢女自己也說,心慕公子已久,又見少夫人不在,一時昏了頭,才會做出蠢事。”
蕭元度卻是不信,報以一聲冷笑,“心慕我已久”
鐘媄也說過心慕他,實則不過是拿他當梯子,想扶她那不成器的兄長登高。
姜女也說過死生都是他的人,實際又如何
想到姜女,蕭元度愈加心煩,文牘再寫不下去,索性將筆丟至一邊。
姜女巧言令色,比之鐘媄更甚。先前種種皆是虛與委蛇,實際別有目的,這些他并非不知。
所以說,什么心慕、什么為他好,都是假的。
不過他也不稀罕就是了。
回到棘原的第一個元日,蕭元牟曾指著他的鼻子說過:“你就是個天生的孤煞鬼小時惹人厭,大了也沒人會喜歡,除了你阿母,誰會疼你愛你”
為此蕭元度打掉他兩顆大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