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砄
她們被關進這間石室前,身上的金飾玉器俱被搜羅一空,匪寇除了金玉翡翠也不識別的,倒讓犀角簪成了漏網之魚。
“甄夫人”
“三思啊甄夫人”
驚呼和勸阻聲此起彼伏。
“你們休要再勸,我意已決。今日落入強人之手,蒙羞忍辱已是不可避免,便是茍全一命,還有何顏面活于世上諸位,”甄夫人回首,“可有愿與我一道赴死者”
室內為之一靜,她的目光所到之處,眾人紛紛埋頭,二十多位女眷,應者竟無一人。
甄夫人目露嘲諷,“也罷。”
咬牙閉目,手握犀角簪朝脖頸刺去。
無人再勸阻,大家望著她的目光只有敬佩和愧意。
是自愧不如,更有被她精神感染者,原本因畏死懼疼而搖擺的心漸漸堅定下來,決定稍后便追隨她的腳步。
“慢著”
甄夫人睜開眼。犀角簪抵在她的側頸,再不能往前,阻止她的人是姜佛桑。
“為何攔我”
“甄夫人寧死不屈、凜然赴死,可敬可佩。只是,”姜佛桑頓了頓,“且不說眼下還未至絕境,衙署兵吏和我們的家人說不定正在設法營救我等;就算真到了那一步,死又何益不過親者痛仇者快,我聽聞甄夫人幺女尚在襁褓,你又怎忍離她而去”
甄夫人想起小女,眼淚倏地墜落,神情卻更為堅絕:“我若不死,今后他們更要以我為恥。便是為吾兒著想,我也不能茍活。”
不等姜佛桑開口再勸,有人搶白道:“甄夫人舍生取義,不似有的人,貪生怕死,虧得還出身士族”
說話的是湯氏三少夫人佟茹,出自佟氏一族,乃小佟氏之姪、鮑老夫人之孫,也是鐘媄的表妹。只不過鐘媄和這個表妹從來不對付,總也沒說過幾句話。
姜佛桑最初猜測這伙匪寇應是受了湯氏指使,及至發現佟茹也在被擄之列,才意識到可能另有蹊蹺。湯氏就指著與佟氏的這層姻親,捧著佟茹還不夠,怎會將她置于如此險地
當然也有可能是誤抓看佟茹眼泡紅腫、變貌失色,事先應當并不知情。
姜佛桑望著她:“佟氏亦是大族,怎不見你做個榜樣”
“你”佟茹漲紅臉,咬牙道,“真要是到了那等境地,我自不惜一死倒是姜夫人你,借口諸多,冠冕堂皇,也掩蓋不了你貪生畏死的事實。”
姜佛桑頷首,“我當然畏死。”
繼而反問,“誰不畏死”
這話讓人無從辯駁。若不怕死,方才甄夫人詢問有無愿意與她共同赴死者,就不會無人相應了。
理確是這么個理,然心里所想和堂皇說出口又是兩回事。
尤其珠玉在前,有了甄夫人高尚言行作襯托,眾人對姜佛桑多少有些不齒,一時間竊竊私語起來。
“還是京陵貴女呢”
“不肯為夫主守貞,也不為家族聲名著想,玷辱門楣”
“以往覺得她高不可攀,不想竟是如此不堪我雖不想死,但我寧死也不會屈從于那些強人”
“蕭縣令娶了她當真是瞎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