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天邊一輪寒月。
吱嘎聲響起,后門打開,一個人影閃了進來,是馮顥。
他身后還跟著個女子,身形乍一看與姜佛桑略有些相仿,是從別苑仆從中選出的。
菖蒲將這女子帶入內室,姜佛桑并沒有見她,左右一切都已囑咐給菖蒲,沒什么可擔心的。
馮顥接到她和春融,三人出了后門,接著微薄月色,順小道往山下走。
既是小道,肯定沒有整修過的大道平穩,好在落梅庵所在的這座山并不陡峭,春融又是上山下河無所不能的一個,有她攙扶,還有馮顥從旁相護,倒也沒出什么岔子。
春融心大,一心看路,怕女君跌倒。
馮顥卻有些意外。
走了這么久,姜佛桑有些氣喘,腳步也有些疲軟,步態卻并不紊亂,仿佛也是個爬慣了山的。
但怎么可能一個養在閨中的貴女,出有香車,入有人扶
姜佛桑察覺到他的注視,笑了笑“我未嫁時,在自家莊園里頭也愛閑逛。”
短短一句,算作是解釋。
若按前世來說,她的確算是勞作慣了的人。一雙手不是疤就是繭,行山路不說健步如飛、如履平地,至少也是心不慌氣不短。
哪像現在,根本沒有“動手動腳”的機會,稍走幾步就喘上了。
她心里打定主意,等把莊園的事安排好,明年開始,一定要找機會多動動才好。
縱有強大的精神,沒有強健的體魄,也是不成就的,先生就是前例。
馮顥知道自己方才有些逾越,于是轉了話題“女君選擇此處,尤其適宜脫身。”
“我和院中仆從閑聊知道的這里,人少、清靜,無人敢來,再合適不過。”
春融插了一嘴“這地方好是好,就怕女君得罪了佟夫人。”
姜佛桑笑睇她一眼“菖蒲對你說的”
春融點頭“菖蒲姐姐憂心的睡不著。”
“不會有事。”
若聽佟夫人的,閉門罰抄,那她折騰這一場圖得是什么
來落梅庵固然會讓佟夫人不舒服,但若去其他寺觀,人多眼雜,行動必然受限。
在讓佟夫人舒心和予自己便利之間,她當然選擇后者。
至于佟夫人,實在說,她的好感惡感,其實影響不了自己什么。即便自己剖心以待,佟夫人也不見得會將心比心,大面上過得去也就行了。
“這次隨的是哪家商隊”姜佛桑問馮顥。
“是臨縣的俞家商隊。俞氏做行商多年,手段多,人脈廣,沿途關卡無需擔心。咱們與之匯合后一同趕往瀚水,乘坐他們的商船先至平州,再取道安州。”
“俞氏”姜佛桑默念。
俞氏是北地有名的大行商,好似與棘原的潘氏有姻親,潘府九公子與蕭元度交情甚好應該不會那么巧。
再者,即便蕭元度知道了也無妨,瞧他也不像是會管自己事的。
哪怕他去蕭琥跟前告狀,姜佛桑也不怕。若非蕭琥近來忙著巡視各郡,她其實大可跟蕭琥明講,蕭琥未必不會同意。
問題在于,蕭琥不僅是一州刺史,還是一家之尊。有些事,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以,若事事都去煩他,并非明智之舉。
一刻鐘后,終于到了山腳下。